密的典章制度在面對落後的蠻夷部落時非常好用,既能保證安全又能保證諸部按照上峰的部署快速協同,但真正的漏洞就出在自身,正如一句話“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
因為天氣嚴寒,突厥人的頭部裹著布和毛皮遮得幾乎只剩一個眼睛,身上又穿著唐軍鎧甲,不仔細看實在無法讓人有什麼懷疑。但過了半月之後,突厥輕兵攜帶的糧草補給告罄,需要從唐軍軍鎮得到補給,這次就出了點問題。
上方早已給軍鎮下了命令,讓他們準備一批糧草,程式上是沒有問題的。但同俄特勒派人進軍倉搬糧時,軍鎮的將領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發現這些人很多好像不是漢人。
一個唐軍將領就疑惑地上來四顧周圍打量了一番,指著一個騎士喊道:“你,把頭盔取下來我看看。”
普通的突厥兵不僅不會說漢語,連聽都聽不懂,那騎士見有唐軍將領指著自己吆喝,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茫然地坐在馬上。
唐軍將領就更加警覺了,向身後的軍士招了招手,很快來了一隊全副武裝的人馬。然後他又喝道:“沒聽見我的話?”
就在這時,張之輔聞聲趕了過來,問道:“什麼事?”
唐軍將領疑惑地看了看張之輔等人,又看了看其他騎士,愣了一會兒也不敢莽撞,只說道:“我與他說話,怎地一副不搭理的樣子?安北軍都這麼副德行?”
張之輔面帶笑意,說辭早有準備,便鎮定地說道:“有些人估摸著不會說漢話的緣故,都是些粗人,你和他們計較啥?”
“不會說漢話?”那將領皺眉問道。
張之輔道:“三受降城的兵,有的是從靈州招募的鮮卑人,還有投奔過來的突厥沙陀人,很多都不會說漢話。”
唐軍將領一聽恍然大悟,邊軍軍鎮確實有很多募兵,兵員裡各族的人都有,確實不是什麼稀奇事,方才倒是沒想到那茬。
張之輔笑了笑,和那將領一起走進旁邊的一間屋子裡,在物資出入的清單上籤了一個名字。那唐軍將領看了一眼,忙抱拳道:“原來您就是張總管家的,失敬失敬。”
“哪裡,帶兵的武將小心謹慎一些並不是壞處。”張之輔淡定地丟下一句話。
眾軍領了補給物資繼續南行,前面遠遠的一道山脈的影子在灰暗的天邊若隱若現,張之輔回頭對同俄特勒說道:“過了前面那山就進入關中高原地區,按照唐朝律法邊將沒有皇帝明詔絕不能帶兵進入關中,咱們手裡的文牒就沒那麼好使了。一會紮營修整,晚上才啟程,儘量走小道避開哨點關卡。”
“我從未到過關中,接下來的路就全靠唐使了。”同俄特勒行了一禮。
張之輔道:“也不必太擔心,安全的路線我們早就計劃好了。關中高原貧瘠,照樣是人煙稀少,只要保持軍紀不得擅自行動,多半是沒有問題的……一旦進入平原地區之後,就得隨時備戰。”
……
同時從安北去關中的還有一撥人馬,不過這批人只有幾十個,大部分是些雜役,其間還有三兩個官吏加上一個老道和隨從二人。一幫人押著一塊石頭千里趕赴關中,手上也有通關文牒。老道手裡的印信更管用,有朝廷門下省的文書,從草原到關中高原一直進關中平原都十分順利。
他們人少又沒有什麼顧慮,走得就快,這個時候已經快到華清宮了。
華清宮的官吏得到訊息後便接待了這批人,雜役官吏等交接登記了事情就打發了,石頭交給了華清宮的人,老道三人被安排留下等著太平公主的召見。老道號稱張天師,隨從一男一女也報了姓名貫籍等名目,並有畫師專門為他們畫像,然後用文字描述他們的長相特徵等資訊……這時沒有照相技術。
華清宮果然是管理森嚴,老道等人到了地方之後折騰了大半天還在宮門的一處房屋裡,連宮門都沒能進去。
他們的各種資訊先被登記造冊,搜身倒是沒有,因為全身的衣服著裝都要換新的。三人被分開帶進了三處地方沐浴更衣,先用洗滌溫水從頭到腳洗了個乾淨,頭髮也洗了而且被服侍他們的奴僕或丫鬟重新梳理了頭髮,一則讓他們用比較好的形象面見太平公主,二則檢查頭髮裡沒有沒藏什麼可疑之物,如針、毒藥等玩意。洗乾淨了才用放了香料的水泡上半個時辰。
到得旁晚,老道等人總算是被收拾整潔了,連鞋子襪子都是華清宮裡拿來新換的,而他們隨身的飾物衣服等被收去暫時保管了。
老道對接待的官員說道:“我那烏木劍是法器,你們能不能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