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完全可以信他……因是犬子。”
這下突厥使者更加吃驚了,在吃驚之餘還隱隱意識到此事並非借糧那麼簡單,張仁願竟然派自家兒子過去說事。
果然張仁願又神秘地小聲說:“這件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到時候讓犬子張之輔裝扮成你們的人,別張揚和你們一塊兒回去便是。”
使者自然一百個願意,他被阿史那派到唐朝來借糧,本來就是一件難辦的苦差事,現在雖然沒有馬上得到唐朝的應允,但能帶回去張仁願的兒子也不算空手而歸。
張之輔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郎君,在北方苦寒之地跟了其父多年,臉上也有一些風霜痕跡,頭髮也有點泛枯黃,不過總算是年輕人身板很挺拔硬朗,看起來就比年已中年的父親精神多了。
張仁願本人不能隨意擅離職守,但派他兒子出去倒也容易掩人耳目,一時不在身邊同僚最多會以為去別的地方辦事了。
在突厥使者歸去之時,張之輔便喬裝打扮了一番然後再腦袋上蒙了頭巾既能避寒也能遮蓋住髮鬢……身上可以穿突厥人的衣服,頭髮卻不好弄,他又不是長住突厥如果剃成突厥人的髮式回來的時候就麻煩。一行人便離開了西受降城過陰山,在陰山以南的路途上遇到過一個唐軍哨點,不過這幫人是從南邊來又有通關文書,並未引起唐軍哨點的額外注意,例行公事一番便繼續往北走。
一過陰山就是突厥人的頻繁活動範圍了。張之輔一晚暗中囑咐突厥使者:“我的事兒只需告知可汗便成。”
使者點頭會意……只因阿史那默啜可汗性情暴戾,又強徵暴斂經常觸及其他貴族的利益,導致本族中有些人不堪忍受傾向唐朝,其中也難免有唐朝的眼線。張之輔如此囑咐,也是出於保密考慮。
西受降城本就在邊境,一行人回到突厥汗帳也沒花幾日工夫,很快就見到突厥人的大批帳篷了。
從唐朝回來的使者先去汗帳回稟使命,張之輔等了一會兒便被召入內,顯然可汗已經知道了他的事。
他頭上依然包著頭巾,穿著也和突厥人沒有什麼兩樣平常不說一句話,默默地跟著侍衛過去,倒是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一路上張之輔果然親眼見到了突厥人的困境,就算是在汗帳附近人們的神情都一片悽苦,走了好長一段路完全沒有見到過一個人有笑容,有的人一臉菜色營養不良的樣子。
張之輔進得汗帳,只見裡面只有四個人,之前認識的那個使者不在,於是眼前的四個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不過很容易就能猜出坐在上頭正位上的人就是阿史那默啜可汗,從著裝也能猜個八分,還有那人手裡拿著一個陳舊的手杖,應該是象徵身份的東西。旁邊坐的另外三個人就不知道是誰了,大約是突厥的貴族之類的人。
這時的張之輔很謹慎,何況在一個陌生的環境會給他不安全的感受,心便一直提著。他先向上位坐著的拿手杖的一臉老氣的可汗行了一個禮,樣子是路上向那個突厥使者學的,卻一言未發。張之輔也不敢說話,就算用剛學會的一兩句突厥語口音也沒完全學像。
他行完禮就警覺地把目光看向旁邊坐的三人。
就在這時默啜開口用漢語說道:“我已經知道你的擔憂了,所以沒有留外人在此。他是我的兒子同俄特勒,另外兩個是我的妹夫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他們沒什麼不能聽到的……你是張總管之子?”
張之輔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伸手去掉頭巾,下意識就抱拳用了漢人的禮儀說道:“我正是張之輔,家父時任朔方道總管。”
默啜一臉和善道:“客人請坐下說話。我未去過長安,所以雖有心習大唐的禮儀無奈尚不精通,不周之處請張郎君海涵。”
聽得默啜竟用了“郎君”這個詞兒,張之輔也覺得有些意外,但一想默啜這口流暢的漢語也就瞭然了。突厥人的態度還是相當友善親切的,畢竟他們還想從唐朝借糧過冬。
張之輔抱拳道謝,然後到一旁墊著毛皮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處處都慎言慎行。
顯然默啜也對張仁願派親兒子前來感到好奇,便問道:“不知張總管可否願意幫咱們一把,你既然親眼見到我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張之輔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自中宗朝起,大唐便誠意與突厥交好,不僅家父常贊可汗,朝中也不少人感念可汗在武周時極力維護李唐正朔之舉……”
對於漢人的這種迂迴含蓄的開場白,默啜早就見識過,所以他很耐心地聽著張之輔一開始的廢話。
張之輔口中所言“突厥維護李唐正朔”的話倒是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