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健兒,目前分批駐紮在京畿重地的健兒相比禁軍來說更靠得住,而程相公在健兒中威望很高,前不久又大敗吐蕃,在軍中多有其西域舊將;爭取張相公在於南衙兵,張相公多年兵部尚書,前身又是兵部侍郎,在南衙兵部門生故吏極廣,能得到張相公的支援,至少守備長安數門的軍隊會更加牢靠。
目前我給主公的建議便是這兩條,只要辦到,勝算會大好幾成。”
薛崇訓聽罷讚了一句,心道:人說謀士最輕鬆,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了,可那嘴皮子卻不是那麼好動的。在如今這混亂局面中,王昌齡能很快理清各種關節,並提出行之有效的辦法,一言價值千金並不誇張啊。
“事不宜遲,我先去探探程千里的口風。”薛崇訓當機立斷,馬上便敲擊車廂喊道,“龐二,去程府。城南通善坊,上回去吃燒尾宴去過,你還記得吧?”
龐二應了一聲,繼續趕車。
王昌齡見狀面有讚許之色,他是知道的,有些人想法很多,但行動力不行,實幹起來十分緩慢,比如王昌齡自己就覺得自己是那種人;而辦事還需雷厲風行的人才行。
四匹馬護著氈車往南邊走,走了好一陣才到達通善坊,就算是在一個城裡,路程都不近。長安和現代都市的面積比不得,但在這個時代沒有公車地鐵,佔地就實在太廣了。百萬人口居住在這裡,並不顯得擁擠,甚至城南這邊還很荒涼;就算是城北,高門大戶人家的院子裡是有山有水修得跟公園似的,像宇文孝家裡,居然還能種菜,寬闊的居住環境可見一斑。
到了程府門前,方才得知程千里還在朝裡辦公沒回來。門子接了名帖,裡面的人見是河東王親自拜訪,遂不敢怠慢,管家叫人開了大門迎接,出門請薛崇訓進府稍事。
薛崇訓想著自己的馬車停在一個宰相的大門口也不太好,便走下車來,叫龐二把車趕到別處,然後讓奴僕在門外等著。
城南這邊人煙較少,連公門雜役也懶散了,程府門前的大街上落滿了梧桐葉、楓葉,也不知幾天能掃一回,落葉長街瞧起來分外悽清。不過如果抬頭看的話,樹上沒掉的紅的黃的楓葉倒是另一番風景,在蕭條的秋日裡是一抹豔麗的風景。
薛崇訓下車來之後,旁邊的侍衛都分外警覺,默默地注意著周圍的動向。有時候逼急了,官場上買兇行刺的事兒也不是沒有,不過市井百姓不知道罷了,如果有某官員權貴死於非命,眾人得到的訊息不是暴疾身亡,就是得了憂鬱症跳樓|自|盡之類的,總之不太可能知道實情。
他跟著程府的管家進了前院倒罩房那排的客廳飲茶侯著,管家在一旁站著陪話,而三娘等人只能站在門口。平日裡薛崇訓對待身邊的人並沒有主人的左派,有時候吃飯正碰上了,還叫裴娘、三娘等人坐一桌吃家常便飯,把她們當朋友一樣的看待。可在外邊就不行,得有個上下尊卑,不然外人會覺得你個王爺荒|淫|無度沒有規矩。
城門上報時的鼓聲都已敲過,早已過了酉時,西陲的夕陽從客廳的側面灑進屋子來,讓客廳形成了外明內暗光景。薛崇訓喝了一會茶,總算等到了程千里。
一身紫袍的程千里跨進門檻,便抱拳打拱道:“未知河東王來訪,回來遲了,久等久等,實在抱歉。”
薛崇訓從椅子上站起來,面帶笑意地回禮道:“剛來一會兒,況且事前我沒知會程相公,是我冒昧才對。”
程千里面帶固定不變的笑意道:“咱們已是故交,這客套還是省了罷,王爺請坐,坐下說話。”
薛崇訓輕輕說道:“不知此處說話可是方便?”
程千里不動聲色地輕輕瞧了一眼身後,外面站著幾個薛崇訓帶來的人,他便說道:“在這裡無妨,反倒光明正大,咱們也不會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不是?”
“那是那是。”薛崇訓遂坐了下來。
程千里沒有坐對面的椅子,坐到了薛崇訓那邊的茶几一旁,兩人就隔著一張几案,離得近,說話的聲音就不必那麼大了。程千里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氣,大喝了一口,顯然他剛剛回家,連身上的官袍都沒換不是。
冷場了一會兒,大家都沒有說話,彷彿都在想著什麼。這種時候,很多事兒大家心裡都清楚,根本不必過多廢話。
薛崇訓甚至提都不提,他相信程千里能明白,此時此刻自己單獨造訪是為什麼而來。這麼一想,倆人倒是心有靈犀一般,很有默契。
薛崇訓不說話,不料程千里也一言不發,他們就這麼沉默地坐在一起,時不時端起茶杯,只能聽得杯蓋和杯子輕輕碰撞時的叮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