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列中計程車卒因為軍紀不敢亂說話,但前面騎馬的將領卻沒那麼多約束,一個校尉轉頭對旁邊的將領說道:“長安的娘們真軟吶,你瞧那些她們跳得多歡。”另外那個將領臉都笑爛了:“等著俺們去疼愛哩。”
前面的部隊過了開化坊便停止了跑步整隊向北齊步走,佇列比先前更加整齊耐看了,旌旗獵獵刀槍閃耀著太陽的光輝,一副精銳之師的軍容氣勢。很快出現在了太極宮門前的宮廷貴族們的視線之內。
太平公主見狀也微微有些吃驚,回頭問侍立一旁的常元楷道:“這些人就是神策軍?怎地看起來比禁軍還嚴整?”
常元楷道:“回殿下,他們光是好看罷了,打仗又不是表演歌舞更跳得好看誰就厲害,光看佇列是看不出好壞的。何況兵部偏袒神策軍數次增加軍費,您瞧他們身上穿的手裡拿的都是沒使用過的軍械,樣子貨。”
不料太平公主竟露出了笑容:“我怎麼聽出一股子酸味兒來了?”
常元楷無言以對。太平幾乎忘記了與薛崇訓的敵對情勢,頗有些得意地說道:“神策軍是崇訓在管罷?”
“確如殿下所言,神策軍原來是隴右兵,在吐谷渾王城駐紮過一段時間,去年才調入關內,駐紮在同官縣。他們是晉王任伏俟道行軍總管時徵召組建的人馬,據臣所知將軍殷辭以下數十將校全部出自飛虎團衛隊,外人是滴水難進。”
太平公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抬頭繼續看著遠處的兵馬陸續靠近。在這樣集中而組織化程度很高的兵力面前,羽林軍衛隊的崗哨就顯得很分散單薄無力了。太平的舉止依然如常,和太后皇帝一起高高坐在上面。
皇帝李承寧那白皙的臉此時有些蒼白,他沒說話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不過作為天子見到強臣控制的精銳武裝陳列到了宮闕之下,多半滋味不太好受。
如今這格局,內外強權人物一個比一個囂張,看太平公主那一呼百應的霸氣,又瞧藩王這鐵牆一般的軍隊在長安天街大搖大擺,皇帝的氣勢愈發顯得微弱。哪個真命天子要是能有辦法剷除這些勢力,那真得是百年難遇的強人才行……
太平公主極目望去,沒有見到薛崇訓的人影,她的臉色陰晴不定,情緒複雜。醒來之後連一眼都沒見著他,太平公主也不能輕舉妄動召他進宮見面,她早已明白對峙之勢已成,毫無辦法。
此時薛崇訓把嫡系武裝都調到宮闕之下了,不少朝廷內部看清局勢的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反倒是太平公主自己毫不緊張神情自若。
其實他們母子倆彼此都對對方瞭解很深,太平公主完全能斷定薛崇訓絕對不會在今天當場動手,她太瞭解這個兒子的心思和他對自己的感情了。太平公主玩了幾十年的宮廷權力鬥爭,對此頗有經驗,皇室一家子在那裡鬥也要分情況的,這裡面有冷酷也有感情,她和李旦兄妹倆都是很善於摸準親情真假深淺的人。
這時神策軍十個方陣佇列已經陸續到達了朱雀門前,在廣場上列隊陳列。在宏偉的太極宮宮闕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馬顯得分外壯觀。史書上記載的戰爭動輒數十萬,幾千人給人很少的錯覺,其實這麼些人聚集到一塊兒之後,十個方陣排開看去依然鐵甲如雲刀槍如林不乏氣勢。
興祿坊興道坊那邊的市井百姓還在揮臂呼喊,興高采烈……果然古時的百姓常常犯傻,資訊不對稱的情況下估計很多人完全就沒意識到在這風平浪靜的明媚春|光下,暗藏著極大的流血衝突隱患甚至升級為內戰的風險。人群中也不乏有見識的讀書人和隱士在冷眼旁觀,不過那些目光被吵鬧的人群給淹沒了。
過得一會,將軍殷辭和兩個副將從陣營中走了出來,單獨走到高臺之下,一齊伏拜在地高呼道:“陛下萬壽無疆!”
李承寧還是名義上的天子,在禮儀上坦然受了叩拜,說道:“諸位愛卿平身。”
殷辭等從地上爬了起來,盔甲兵器在石板上碰撞得叮噹一陣響動,他又躬身道,“稟陛下、太后、公主殿下,微臣奉召進京接替城防,定然嚴於軍紀嚴禁將士擾民不負陛下和朝廷信任。”
這時太平公主開口道:“陛下,現今各城上番兵馬尚未調動,暫時仍由南衙兵駐防,可將神策軍調往城南修整聽候兵部安排。”
李承寧毫不猶豫地說道:“言之有理,就依我姑婆所言辦罷。”
太平公主威壓地俯視下方道:“聖旨已下,你們還陳列在此作甚?即刻調往城南兵營駐防!”
殷辭怔了怔,忙躬身拜道:“微臣遵旨。”
“傳令各部,離開闕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