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比如對於薛崇訓來說,李守禮的死給他帶來的真實悲傷甚至比不上家裡一個通房丫頭死掉來得真切,不得不讓人內心唏噓。
本來按照正常的皇位更替情況,先君一死,太子就該在靈柩前及時繼位。但現在的太子自然是無法繼位,就得擁立新君。沒有名正言順的皇儲情況下,扶誰上位是個麻煩事兒,估計一天兩天辦不下來。薛崇訓感覺有些疲憊,就沒去管這事,由得朝臣們處理眼前的情況。
他到承香殿看了母親太平公主,然後和金城公主、道姑玉清等人說了一會話,便從丹鳳門出去了。
走到宮門時忽然感覺臉上被滴了幾點冰涼冰涼的雨點,這才注意到天色不知什麼時候已變得灰濛濛的。明明早上還看見太陽了的,天氣變化真快,春天來臨或許有一陣子陰雨綿綿的天氣。
方出丹鳳門,便見到宮門前大街上整齊排列著一二十排披甲執銳的騎兵部隊,當頭一騎高頭大馬的人正是張五郎,其身後還有許多熟悉的面孔,原來是飛虎團在這裡。張五郎目前在金吾衛任職,飛虎團校尉換了幾任如今是李逵勇,但張五郎作為飛虎團組建時最早的統帥,在將士們面前仍然具有威信。
眾將士見薛崇訓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紛紛側目齊刷刷地看過來,倒把薛崇訓看得愣了一下。
薛崇訓頓時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多半宮廷政變的訊息傳了出去,家奴傳回王府了。然後飛虎團將帥便率軍來接應,但他們目前的建制是劃歸親王國,自然沒有許可權進入皇城,只能在這裡等著。
“薛郎……”張五郎抱拳於胸,在馬上執禮,他見著薛崇訓毫髮無傷便眼露喜色,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張五郎雖然模樣長得不錯,但口舌有點木納,還不如鮑誠會說話(鮑誠現在還在東都,做護河軍將軍去了)。
薛崇訓便開口道:“形勢真是出人意料,好在有驚無險。”
張五郎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默不作聲。薛崇訓見狀不禁覺得好笑,大概以前自己經常忽悠他,本來在戰場上卻偏要說天氣,張五郎這回恐怕也覺得要忽悠他。
薛崇訓便露出一個笑容道:“太子謀逆,現在已經無事,回府。”說罷便向自己那輛松木馬車走去,剛要上車時他又回頭問道,“對了,算日子你家媳婦應該生產了吧,得訊息了麼是男的女的?”
張五郎鬆了一口氣道:“前段時間收到書信,生的是一個女娃,賤內養養身子就回長安。”
薛崇訓點點頭,低下頭上了馬車,敲敲車廂木板,趕車的龐二便揚鞭趕馬。這時聽得一個將領大聲吆喝道:“啟程,前後護衛!”
隨即便是一陣命令與應答,馬蹄驟響,騎兵佇列調動有序。在都城長安的大街上,一輛車居然有兩百全副武裝的騎兵護衛,陣仗已是十分強大,在屋簷下躲雨的官吏行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多數人默然觀看,也有的交頭接耳。
一眾人向南而行,薛崇訓挑開車簾看時,只見雨下得更大了,雨水落在那些鐵盔肩甲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衛隊的佇列步調依然毫無凌亂井然有序。
回到安邑坊晉王府時,剛停車便有一個奴僕拿著傘跑過來,薛崇訓剛探頭出來,就看見門廳外面站滿了,除了親王國官吏還有府裡的家眷。很顯然他們都是等自己的,薛崇訓見狀心下一陣寬慰,心道:原來已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的死活,從這方面看竟比皇帝都還強一點。官吏幕僚們紛紛作禮鞠躬,家眷們也面有喜悅之色,薛崇訓左右一看,見宇文孝家的宇文姬都來了。宮廷裡出了點事,薛崇訓自己沒覺得有多危險,覺得更像一場鬧劇;但是外頭的人卻是緊張,一出來就見著這麼多人等自己就可想而知。
無論大夥是不是因為安全和利益聯絡的原因,才這麼在乎,薛崇訓心裡還是微微有些感動,至少在這個世上還有那麼多人記得自己不是。
就在這時,忽見一個女子奔到雨中,逾下愈大的雨頓時就把她的頭髮淋溼了。薛崇訓定睛一看,這才看清跑過來的人是側妃程婷。
她奔過來之後不顧眾目睽睽,竟然一頭撲進了薛崇訓的懷裡大哭起來。薛崇訓被攔腰抱住,抬頭看時,只見眾人的目光都有些異樣,不過抱他的女子是妃子沒什麼好奇怪的,大夥驚訝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
唯有孫氏很是動容,看著這邊腳下挪了兩步,她雖然沒有什麼舉動也沒有言語,但薛崇訓倒是看出了她的情緒急劇的波動。人心微妙,他不禁又想起了高皇后也是同樣如此,就算她們表面上很平靜,實際上有時內心在翻江倒海吧?而有的人言行誇張,但心裡或許沒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