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軍部將建議道:“每日負重暴曬致使將士疲憊,不如行軍改為晝伏夜行,晚間下涼之後行軍便沒那麼熱了。”
幽州軍的將領勸道:“摸黑行軍不辨旗幟,恐人馬混亂,走失人畜。”
但杜暹認為明光軍及都督府健兵日常訓練勤頻,屬於軍紀嚴明的精兵,並不存在到晚上就出現建制混亂的事。他便採納了部將的建議,傳令白天紮營休息,等太陽下山之後再拔營行軍,到第二天氣溫升高時繼續休息,如此迴圈。
果然夜間行軍時並沒有出什麼狀況,因光線不好各部難以從旗幟上辨明隊伍,但軍紀佇列良好,後軍跟著前軍走沒出什麼差錯,方向偶有偏離在第二天一早也經嚮導官調整過來,一切都比較順利。
大軍走了幾天,一天早上杜暹忽然得到稟報,有奚族的人馬來見,說是要投降。杜暹便率一隊人馬來到前方,果見有幾十個人正在大路旁邊被一些晉軍官兵圍著,兵器已經被繳了。只見那些人身上有的胡亂批著一塊獸皮,有的腰間裹著麻布,穿皮甲的人也非常少,和一身鐵甲的晉軍官兵一比,簡直是衣不遮體形似野人。眾軍從大道上成佇列透過時側目視之,無不露出輕視之意。
一個會說漢話扎著髒兮兮小辮子的人上來鞠躬行禮道:“我們是庫莫部落的人,首領聞訊大晉朝的軍隊來臨,不敢以兵戈相向,特率部來降,先派我們前來報信以免發生誤會。其他部落也不堪契丹貴族的奴役,早有歸順大晉之心,就等你們大軍前來了。若是將軍攻取了營州,奚人無不願意歸降。”
這時一個幽州籍的將領說道:“大總管慎之,事有蹊蹺。第一,這些人自稱庫莫部的人,據末將所知,這支部落位於饒樂都護府南部,大部分人都不再依靠狩獵和採集為生,而開始了農耕生產,甚至其中還有落魄遷移過去的漢民帶去了耕織技術,這樣一個部落怎麼會穿著獸皮?何況他們竟是部落首領派來的人。第二,東夷各族民風彪悍且狡詐,勿信胡人憨厚之說,其中可能有詐,咱們不得不防。”
幽州將領說得確是有道理的,從大路上向遠處望去就能看見一些綠油油的莊稼地,這邊的人煙比較稀少,卻已經有農業生產了。會種地的部落一般都會紡織,大熱天的人們穿麻布顯然更舒服。經將領一提醒,杜暹也覺得他們不像是在說實話。
但那胡人又解釋道:“契丹人貪得無厭,我們的收成所得大部分都被他們掠走,自己卻衣食不保,以至如此窮困。”
杜暹道:“既然是來投降,咱們哪裡有不接受的道理?你們回去傳話,讓首領率部迎接,到時候在陣前交了兵器即可。”於是他下令將這些人馬又放了回去。
中軍的將領及幕僚多有認為此中有詐的,也有認為蠻夷的小技倆不足為慮的,總之只能看看情況再說。杜暹遂下令當晚休息,次日一早換作白天行軍以便與那個要降的部落周旋。
數日來眾將士都是白天睡覺晚上行軍,乍地晚上停止下來休息,許多人都睡不著。中軍也不強令各部宵禁安息,於是營中四處都燃著篝火,整夜都有人聲顯得非常熱鬧。
及至天明,晉軍整頓隊伍繼續行軍,卻並未見有大股胡人來降。沿途發現了一些被丟棄的牛馬、器械,牲畜大多老弱,物什兵器則粗陋陳舊,將士拾起兵器笑稱“和竹竿無異”,尤其是來自關中頗有傲氣的明光軍騎士對這次的敵人嗤之以鼻,認為敵軍的裝備和戰鬥力還夠不上層次。
遊騎抓了一些胡人過來審問,獲得訊息早上這裡本來有一股奚族人馬,後來遇到李失活的部隊驅趕,有的被抓有的四散逃跑了。果然沿途陸續都有各種被丟棄的雜物和人馬經過的痕跡。
晉軍中軍很快也得到斥候的探報,北邊發現大量胡人軍隊蹤跡。中軍認為之前那些俘虜所言非虛,可能李失活的主力就在前面。幾個明光軍的猛將立功心切請命要率騎兵沿途追擊,先打一場勝仗。但杜暹的幕僚卻勸阻道:“形似胡人誘敵之計,我軍萬不可輕出追趕,以免中計。”
杜暹接受了幕僚的勸誡,認為胡人設計的可能很大,不能輕敵冒進,遂令大軍緩緩行軍,同時繼續派斥候探馬摸清狀況。及至旁晚,斥候營的校尉到中軍求見大總管,入帳稟報:“前方有一個地方形如谷地,四周有山、樹林茂密,中間的大路平坦無險可守,末將以為這樣的地形正適合伏兵襲擊,故趕回來告知大總管有所防備。”
這時候陸續得到的訊息,已經讓中軍幕府得出了胡兵欲以逸待勞伏擊晉軍的可能性。有人便建議繞行避開不利的地形,一路進逼營州時再擇適合的戰場開戰。但要改變既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