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娛樂大概是那麼回事兒就行,也沒人認真追究。
今日的說話人正講到都山大戰雷擊敵兵那段,大概內容看牌子就知道了。本來是大戰,結果一經加工說得像是神話故事一般,說杜暹得了神劍召喚雷公在陣前施起法來,敵酋李失活令巫師對陣,“巫術乃邪門歪道,雷公乃天神,自古邪不勝正,‘譁!’一道閃電下來,法陣中黑煙俱散,人馬驚走。再看那胡人巫師,已是跪地求饒……”
剛說到這裡前排的一個穿綢衫的紈絝就很沒禮貌地打斷道:“咱們只聽說過雷公雨神,何時親眼見過?若是陣前真能呼風喚雨,朝廷封幾個神仙便是了,還徵那麼多兵幹甚?”
眾看官一聽言之有理,便起鬨附和。木臺子上的說話人辯道:“昔有三國諸葛孔明赤壁祭天借東風,今有杜總管都山請雷公,天助是一回事,對陣打仗又是一回事,豈能混為一談!”
那紈絝看官又道:“杜總管尚在長安時,我是在街面上見過他的儀仗的,騎在馬上風儀自不必說,可怎麼看也是常人,未曾見長著三頭六臂,到了都山忽然呼風喚雨豈不怪哉?”
眾人在這種場合最喜起鬨弄出點事兒熱鬧熱鬧,臺子上的人見有人扯臺,神色已變得十分難看。就在這時一個戴著幞頭穿月白長衣的中年人“啪”地一聲甩開紙扇,翹首道:“什麼電閃雷劈,那是炮,新造出來的一種兵器罷鳥,和弩炮、投車一樣都是兵器。那蠻夷之人以為是天上來的雷電是情有可原,那些人見識少哪裡知道天朝厲害之物,可天子腳下還有人這般說,豈不貽笑大方?”
“原來是許先生,可是住在安邑坊北街的許先生?了不得,人家那是當朝大臣……門下做賓客的人!”人群中有眼尖的認出來就嚷嚷。
那許先生吹了吹山羊鬍,難得那麼多人將他捧為大人物,便洋洋得意地多透露了一點料:“聽過火藥罷?有個道士在家煉製,不慎爆炸把屋頂都給沖塌了,道士跑得快也被炸了個半死。這玩意一炸土石橫飛,若是填到鐵炮點炸開會怎麼樣?那炮丸飛出去肯定比投車拋石頭厲害多了。”
眾人聽得新鮮,已經不管臺子上尷尬的說話先生了。恰好這時候門口有人扯著嗓子喊:“諸位想知道當今天子為啥要打營州?箇中曲折鮮為人知,想知道就來新開的仙茗樓聽聽……”話還沒喊完,就從廳中衝出去幾個漢子,外面那人撒腿就跑,一個漢子只得大罵“做生意也得講個規矩,太不象話!哪有跑人家門口吠叫的?!”
這一聲真起到了作用,這邊茶館的人聽著那說話先生還沒一個看官有貨,興致驟減,立時就走了一些閒人跑臨街新開的那邊去了。也有的人好奇先派小廝過去打聽打聽,回來說:“那邊茶館的人更多,說是當今皇帝派杜大總管打營州不為別的,是搶高句麗的美人去的。”
一個人笑道:“胡編亂造誰不會,不過是個噱頭而已。”那小廝道:“可那先生說得有板有眼,不然咋那麼多人聽?”
於是這個茶館的人又走了一些。市井中拿皇帝說事,人們也沒覺得什麼了不得,和大臣們罵皇帝一樣,只要把握一個尺度就行,再說不是著書立說有文字做證據,一般影響不大萬年縣令也管不了那麼寬。如果行政效率真有那麼高,說錯話就要被抓,那市井中有時候還有用符水騙人妖言惑眾的假僧道,豈不露面就進去了?
那仙茗樓的先生今日確實沒怎麼把握好尺度,講得太詳細。這傢伙確實有點料,連皇帝想下旨叫新羅國送**這種沒發出來的聖旨都知道一點,然後高句麗舊部的使者到長安進獻美女的事兒也說得像真的一樣,這些密事廣大老百姓都沒地兒知曉的。
但就算當眾說了這些也不用太緊張,只要沒人告上去,誰來管這閒事?現在大白天又不逢沐假,在茶館裡坐著聽故事的人大多都是些沒什麼正事幹的閒人,誰吃飽了撐的去和官府打交道惹那不相干的麻煩,反正有人敢說,當樂子聽著就是。
不料就在那先生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時,忽然進來了兩個青衣窄袍的兒郎,沒戴帽子頭髮只用木簪子別著,看起來很樸素整潔。二人徑直走到臺子側邊,其中一個打斷了說話先生,淡定地說道:“臺子上那位,咱們家主人請你過去喝口茶,還請賞臉。”另一個卻沒那麼客氣,冷著臉說:“好好走,咱們便好說話。”
說話先生臉色已變,自覺不妙,脫口問道:“你們是衙門的人?”
這麼一對一答也沒弄出什麼動靜,但茶廳中頓時安靜下來,看客們聽到“衙門的人”大氣不敢出坐著沒動,場面倒有些詭異起來。不過來喝茶聽故事的人也不是特別緊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