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人,有人腦子一熱竟然拍起白七妹的馬屁來,點頭哈腰叫了一聲“女史”。可謂馬屁也不是那麼好拍的,很容易就拍到馬腳上,這麼一叫顯然讓宇文孝很不樂意。女人容易壞事,豬哥見人美貌就忘記了自己是誰的人,平日裡的圓滑都白練了。
“誒,真懂事兒。”白七妹咯咯笑了起來,抬手去扶頭上的帽子巧妙地遮住小嘴。
不過別看她笑得開心,其實她被派到內廠來活動是因為在溫室殿那邊沒鬥過人家,她被排擠心裡自是不高興,不過她是不會表露在臉上的特別是在宇文孝面前。
河中公主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口上說得乖巧什麼也不懂,其實精通文墨且見過世面,參與批閱奏章一兩個月下來,白七妹基本是沒有說話的地方了,更不能拿一個主意否則就會被河中公主挑出一堆毛病來,人家身份又在那兒擺著,白七妹怎麼爭?薛崇訓見白七妹每天都受委屈,又完全不是對手,拿起筆來並非打架鬥狠那套規則,他便乾脆另外給白七妹派個事兒,而叫自己的近視姚宛補到溫室殿。那姚宛是前宰相家的千金出身,在實務上的見識並不比世家子女少,這樣安排進去才稍微公平。晉朝這些女人繼承了唐代女人的作風,眼大如箕心大如鬥,專好摻和權力遊戲。讓她們乾點男人的事,可比在家繡花讓她們高興。
宇文孝鬱悶了一陣,忽然腦袋中靈光一現,悟道:皇帝生生搗鼓個內廠出來做什麼?用處不就是為了監視南衙官僚麼,不然收集情報之類的事官僚們也能幹,幹完上摺子就完了,但官僚們彼此之間盤根錯節有些事兒能讓皇帝知道有些事兒會集體失聲,而內廠就不同了,宇文孝意識到自己在官場的根基也不深,還有內廠裡面的這些人不是江湖人士就是被排斥在士族外的人,最近皇帝下旨派過來的人一個是宦官一個竟是女官,也是有意和一般的官府衙門分開的,用的是些不能正兒八經走仕途的人。
由大而小,宇文孝又聯想到內廠的人事。宇文家的底子,薛崇訓透過三娘那個家賊早就一清二楚,他能不知道自己和白七妹這些後輩的矛盾仇怨?可薛崇訓偏偏就派了這麼一個仇人下來“參知內廠事”,宇文孝和白七妹等人之間的間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彌補成結盟局面的,薛崇訓玩得不正是一個套路的監視與制衡?
宇文孝越想越是那麼回事。想起薛崇訓下圍棋的手法比較爛,可在權力場布起子來卻一點也不含糊啊。
他看白七妹這個曾經唯自己馬首是瞻的“叛徒”不怎麼順眼,心道不論世道怎麼變,你還是個跟我跑腿的人。當下也不準備等宦官張肖了,拿起桌子上做好的編制卷宗,連帶宣平坊抓人的那件事的敘述文辭,說道:“正好有兩樣東西今上急著要看的,女史給送到內廷去。”
見白七妹不怎麼情願,宇文孝又嚴肅地說道:“很重要的公務,老夫不能直接跑到後宮去罷?也只有你進出方便,趕緊去別耽誤了。”
白七妹剛來還不知道宦官張肖也在這邊走動,回顧周圍都是些嘴上長毛的男人,說是“很重要的東西”,自然不能隨便找個宦官遞,一則見不見得到皇帝的問題二則弄丟了不好找人負責,她一時倒給宇文孝忽悠住了。
她只得接了過來,“好吧交給我,正好我也看看。”
眾人忙道:“女史參知內廠事,自然是應該看的。”
白七妹過來坐了沒一會兒,就又返身回去。她來到紫宸殿和溫室殿一問,薛崇訓已經退朝回後宮,便又去紫宸殿但還是沒找著薛崇訓,一問方知薛崇訓陪著太平公主去三清殿聽道士論道去了。她只好暫時收了檔案卷宗,去找三娘消磨時間一面等薛崇訓回宮。幸好三娘沒跟著去,還在蓬萊殿待著,不然真是有點無趣的一個下午。
及至旁晚,薛崇訓總算回來了,只見大路上一大群花花綠綠的人過來,一個個卻像打了敗仗被俘虜了的殘兵敗將似的都低著頭,簇擁著的肯定就是皇帝的車仗。等薛崇訓進了蓬萊殿下了車,白七妹就上去把宇文孝的東西遞到薛崇訓的面前,也沒人攔著她。實際上經常能在皇帝身邊活動能說得上話的人,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權勢,大家都有點忌憚。
薛崇訓站在臺階下面的空地草場上就隨手翻看起來,他先看了內廠擴編的卷宗,就遞還過去爽快地說道:“就這麼辦,所需俸祿錢糧讓他們再給內務局遞書面的帳目。”
他又看另一份東西,看著看著問道:“在尚書省做郎中的崔明善是什麼來頭?和前朝崔日用是一家的?”
白七妹對這種問題自然是答不上來,好在旁邊還有大宦官魚立本,魚立本對兵事不甚精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