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神色也慢慢平靜了許多,卻比發怒時更讓人膽寒,旁邊的近侍包括玉清都被她的氣場給震懾得神情驟變。唯有薛崇訓膽子最大,面不改色地和她坦然相對。
薛崇訓也感受到了危險,此時此刻的這座宮殿,太平公主幾乎所有時間都呆在這裡,可以說是一呼百應無人不聽她的旨意,如果她乾脆直接將薛崇訓拿下簡直易如反掌。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薛崇訓敢站在這裡,就認為母親不會那樣做。
他淡然道:“上次母親玩笑要收回兒臣的一切,現在您下令吧。”當然這只是一種姿態,真一時半會要剷除薛崇訓的勢力談何容易,除非先將他關起來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製造一場血雨腥風,權力玩起來實在是很嚴重的遊戲。
也許是他的神態再次激怒了太平公主,她頓時怒罵道:“不孝的逆子,竟敢違抗父母之命,馬上給我滾回去!”
“是,兒臣告退。”事到如今,只有不歡而散。
他退出星樓之後,一刻也不停留,來到承香殿門口徑直取了馬招呼三娘便走。今天這情形,顯然是開局就鬧翻了,太平公主攆他出來原因可能有二:其一,她還沒準備好與薛崇訓的角逐;其二,她沒考慮清楚是否支援薛崇訓。
薛崇訓昨晚已想得比較多了,要是母親根本不會支援自己,對應之策便是犧牲蘇晉換取妥協,然後附加放棄北方軍權的條件;當然如果是後者就更好了。總之他現在並沒有和太平公主反目為仇的打算。以前他們倆已多次相互妥協過,薛崇訓也在長期不斷地努力想獲得母親的支援,但總是沒有提及核心。這回成事的一大機遇擺在面前,薛崇訓認為至少要利用這個機遇達到一個作用:或者能抓住機會;或者能試探到太平公主的立場和底線。
今天這事兒他已提前反覆推敲佈置好了,目前的發展仍在預料之中。薛崇訓也只能考慮到這裡,更遠的事兒他實在不好想清楚。比如此事解決的路徑是再次妥協,恢復微妙平衡……那麼他也試探到了太平公主的立場:她不會把李家的江山易手。這就意味著他不想放棄奪取天下的目標,遲早就得和太平公主角逐一番。
世間便是充滿了矛盾,想當初他拼命護著太平公主,到頭來卻是對手。不過假如往事重新來過,薛崇訓也會走同樣的路,他沒有辦法將太平公主當成隱患提前算計。
薛崇訓的儀仗沿著丹鳳街南行,然後轉道到安邑坊北街,到達晉王府大門時薛崇訓敲了敲車廂木板道:“龐二,再趕一程去親王國。”
“是,郎君。”龐二如平時一樣應答,他完全感覺不到風浪。
馬車進了親王國,薛崇訓下車後想下令幕僚們來見他,但又想:此事既是家務又幹系一些不可告人的策略,還是不和任何人說比較好。於是他就沒有作出任何舉動,只是向前殿書房走去。
到得石階上時,一直沒說話的三娘忽然開口道:“郎君是不是遇到了難事?”
薛崇訓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我表現在臉上了?”
三娘搖搖頭,再次沉默下來。薛崇訓便繼續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三娘冷淡地說:“我心裡有這個想法,不知為何。”
這時只見白七妹從殿中走了出來,嬌聲嬌氣地說:“薛郎出門帶三娘也不叫我,枉人家是你的長隨呢,長隨不是一直呆你身邊的意思麼?”
薛崇訓神情自若地玩笑道:“你不怕玉清道姑那含情脈脈的眼睛?”
“你再這樣胡說人家生氣了!”白七妹翹起小嘴道。旁邊的三娘只是冷眼旁觀的樣子,一句話也沒有。
薛崇訓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額頭說道:“對了,你去把蘇晉叫到書房裡見我。”說罷徑直去了親王國前殿的書房。過了許久白七妹才回來說道:“蘇晉回家去了。”
“今日既非假日,他不上值?”薛崇訓眉頭一皺。白七妹道:“說是給王少伯打過招呼啦,他妻子這幾天染了風熱躺床上,他成日在官署內都心神不靈的,午膳前就告假回家了,下午估計能回來上值,薛郎只有下午才見得著人。”
“原來如此。”薛崇訓的臉上露出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想了想道,“你再去找王少伯說個事,給蘇晉幾天假,讓他在家給妻子找個好郎中並照顧幾天。”
白七妹笑道:“薛郎對人真好呢。”
……蘇晉喬遷新居後已富貴起來,丫鬟奴婢都有並不是沒人照顧林氏,兩個兒女也專門請了先生教書識字,平時也順便帶著。只是蘇晉心裡老掛念著生病的林氏,跑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只是為了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