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想起吐蕃使者送的那些財物,便去挑了幾件新奇的,剩餘的吩咐王昌齡上交戶部補充國庫。
這點錢對於國庫的規模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麼,王昌齡便在張九齡等人面前提及這件事。張九齡聽罷便嘆道:“重出安北,也就在今明兩年內,肯定是等不了五年的。”
王昌齡道:“子壽何故突然提及安北之事?”
張九齡摸著下巴的鬍鬚笑道:“少伯不是提及吐蕃人送的那筆禮金麼,薛郎貴為親王自然不必去圖那兩袖清風簡樸節約的名聲,為何要送到戶部去?薛郎是個急性子,他正想方設計要在短期內弄到大筆軍費,心急得連使節送的禮也拿上去湊數了,既然有這樣的心思,與突厥再發大戰何須五年之久?”
一旁的宇文孝在這種大略方面造詣最低,本來他讀書也比其他幕僚少,聽罷張九齡一番道理,頓時大為佩服,忍不住讚道:“子壽真是見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這句詩還是他從薛崇訓口上聽來的,和幾個文人在一起,宇文孝也不禁用詞講究了一些,真是隨什麼人習什麼人。
這裡宇文孝的年紀最大,但他也不是沒有長處的人,他立刻就說道:“薛郎需要軍費,咱們便把心思放在上面,在這方面多想辦法,為王爺分憂才是最要緊的事兒啊。”
張九齡聽罷笑而不語,看了一眼宇文孝,心道:傳言此人本是販夫走卒出身,我方出山時還有些看不起他,幸好並未表露心跡,如今看來他能混到現在的地位也自然有他的道理。
王昌齡沉吟道:“去年朝中宰相在親王國議大事,中書令提出的兵制法令現在已稍有成效,而我覺得劉相公所言稅法更有遠見。用禮金充實國庫這種法子本就是杯水車薪,如果能推行劉相公提出的稅賦變法,才是充實國庫收入的根本。”
張九齡道:“薛郎應該早就看到了這點,可是新稅法施行會增加全天下士族高門的負擔,必然引起諸多問題,輿情也不好控制。去年太平公主和薛郎就以秋防之際穩固國內為原因拖延了此議,現在咱們重新提出來,以後和士人名士們見面,估計也不會給咱們什麼好臉色,說不定還會落下個什麼壞名聲。”
“涉及國政卻顧著輿情,如果真在乎這個,當初為何要滅了崔侍郎一門?”王昌齡皺眉道,“崔家文人輩出,已經結了怨憤,咱們這邊的人還想在山東士人中有什麼好名聲不成?”
宇文孝左右看了看,一臉自己人的神情輕輕拍了拍王昌齡的肩膀:“少伯最好別再提這事兒。”
王昌齡道:“得失坦蕩,有什麼不能說的?”
宇文孝語重心長地說:“崔家本就是薛郎的對頭,少伯要總提他難道不怕薛郎感覺你心裡還掛念著舊主?”宇文孝趁機又在王昌齡面前賣個恩情,“當初崔侍郎家滅門,你不顧薛郎的反對拂袖而去為他燒紙哀悼,薛郎就很生氣,然後我說‘崔侍郎世家出身,從京師到地方,多少舊交好友!而今一朝零落,人們撇清關係還來不及,誰為他說話?又有誰為他祭奠?人情冷暖,到最後了敢當眾為他哭的人竟然只是一個曾經被掃地出門的門客!少伯既然對崔侍郎都能如此重情重義,那與薛郎既是主幕又是好友,薛郎還信不過他的為人’,薛郎這才舒眉而笑。”
當初勸薛崇訓的那番話根本就不是宇文孝說的,宇文孝就沒有那種文人一樣感嘆人生的情懷,更說不出那番話來。話本來是劉安說的,本來是件小事,宇文孝卻記得清清楚楚,這會兒拿出來據為己有,他連臉都不紅一下一副坦然,因為他根本就不信時隔許久劉安還記得,就算記得估計也不會再提那麼件小事了。
果然王昌齡聽罷很有些動容,看宇文孝的眼神也不同了,宇文孝那張飽經風霜溝壑層層的老農臉,讓王昌齡頗覺此人的閱歷定然有一番人情冷暖的感悟。倒是張九齡有些詫異,總覺得不對味,只是他不瞭解此事,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宇文孝又道:“再說滅門之事並非薛郎親口下令,當時兵荒馬亂便委託殷將軍辦這事兒,結果殷將軍一把火把人全家幾百口一塊兒燒沒了,還親手捅|死了崔侍郎的女兒崔鶯,聽說她和薛郎本來多少有些……”此話他說得就更過分了,處置崔侍郎家人時他宇文孝也在場,本來殷辭還琢磨著薛崇訓的用意有點猶豫,結果宇文孝一個勁地勸說下狠手;還有那崔鶯差點被玷|汙,殷辭一刀砍了倒也保了她的清白。
現在倒好,宇文孝把責任全部推到了殷辭身上。反正殷辭是個武將,而且現在也不在場。
倆人在那裡扯舊事,張九齡感覺有些無趣,因為他投過來得比較晚,對那些事根本不瞭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