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兒還沒完。劉安聞得非煙之名自然非常驚訝,但他最近正忙著想法子湊軍費,一些政策必須得到朝臣特別是中書令的支援,沒抽得出身來,連非煙的面都沒見一次。
一日他在朱雀街遇到了張九齡寒暄一陣,倆人自然扯些共同話題,比如上次晉王府的接風晚宴劉安也參加了的,便可以談談這種大家都說得上的話題。張九齡提到薛崇訓為了北伐,生活節儉云云,“吐蕃人送的禮物,少伯也依照薛郎的意思送入國庫了;還有上回劉相公赴宴也看見了,偌大的親王府邸,家養歌妓只十餘人,還比不上地方上一個刺史長史家。王爺如此,我等當共勉之。”
劉安一聽撫掌道:“薛郎家缺歌|妓?哈,正好我門下剛收了個可遇而不可得的人!她叫步非煙,子壽未曾在洛陽久居不知她的名頭,但薛郎也見過,應知此女的身價……既然王府缺人,非煙這樣琴棋書畫歌舞詞曲無一不通的人才,卻不是易尋的!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子壽隨我回府,這就接回晉王府如何?”
張九齡忙道:“不知身價幾何?”
“說這個作甚?”劉安笑道,“我還能受薛郎的錢不成,子壽卻是說笑話啦。”
“這……”張九齡沉吟了片刻。劉安便激道:“我反倒是太急了,這樣,子壽回府後向親王國令王少伯提提這事兒,讓他改日差幾個奴僕過來接便是了。少伯真是少而有為啊,年未弱冠已當大任!”
果然張九齡便一臉隨意道:“其實親王國的事兒都是咱們幾個人商量著辦,不過為府上添置一倆歌|妓的小事,何須議論?劉相公之盛情難卻,我便恭敬不如從命。”
於是劉安便邀子壽同車,雖然官職差異很大,卻打得火熱,劉安在張子壽麵前一點都不端架子,他曾經就對自己人說過子壽宰相之材不似人下之物。
這一點劉安就比張說隨和得多,對比自己官職低的人都是一張笑臉不擺架子,等到那些人爬起來了也省去了許多芥蒂;當初張說就遇到過這樣不必要的矛盾,曾經有個官兒本來比他官位低,張說在別人面前就一副上下尊卑的樣子,結果有一次他倒黴了降到兵部侍郎,別人反而高過自己,見了面就很尷尬,少不了一番勾心鬥角相互扯臺整下去,弄得彼此都一身腥。
馬車上就劉張二人坐一起,劉安便恬不知恥地說道:“賀季真說非煙仍是完璧,到了劉家我也沒敢動,留著孝敬王爺呢。”這種奉承已經超出了文官的風度底線,劉安說出來卻非常輕鬆,奉承之意毫不掩飾。
張九齡愕然,左顧而言他。心說劉相公不要臉,我說話卻不能如此下作。
二人到了客廳,劉安便陪著張九齡飲茶,一面差人去把非煙送過來。過得一會兒,只見一襲輕綾脆袖款款而來,客廳的氣息頓時一清,連茶也好像更加幽香了,本來很普通的板築綠瓦的房屋一下子就充滿了詩情畫意。劉安頓時一怔,脫口道:“今日真不該遇到子壽。”
劉安動容,張九齡卻還穩得住,任何時候都能保持著君子言行氣度,他便笑問道:“劉相公何處此言?莫非我今日造訪太過冒昧了?”
“非也。”劉安回頭說道,“實不相瞞,我雖在洛陽見過非煙,時隔許久印象有些淡了,而且沒能這樣單獨面見。今日一見,卻是有些後悔答應子壽那事兒。”
非煙好奇劉安答應了這個三十多歲的官兒什麼事,因為不熟悉又不好相問,便款款施了一禮道:“妾身見過劉相公,不知這位明公如何稱呼?”
忽然一問劉安倒是愣了,他平時見了張九齡就稱表字,竟連張九齡是什麼官職都記不住,只知他在晉王府做官。張九齡察言觀色一下就明瞭,忙開口解困:“我姓張,隨意便是,你不用客氣多禮。”
非煙便又向張九齡行禮道:“拜見張先生。”
張九齡並不與一個歌|妓多廢話,不管她是什麼花魁還是名|妓,按照官|妓場合逢場作戲的習慣還是抱拳向非煙微笑地拱了拱手,然後就回頭對劉安說道:“君子不奪人所好,若是劉相公真要反悔,就當今天沒提過那事,我也不再提及,這就將非煙留下告辭。”
非煙這回聽明白了個大概,劉安是又要把自己轉送他人?她已經麻木得不能產生什麼情緒,仍然微笑著說:“劉相公這是在誇讚妾身,實不敢當。”
劉安哈哈大笑,“越是好的東西,劉某越不敢私藏,何況本就答應了子壽。如果我現在反悔,豈不是說咱們進獻的東西都是不好的,一旦自己看得上就扣留?”
對於這種赤|落落的話,張九齡簡直無言以對。非煙也是無言以對,她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