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臨窗的大炕上擺著雞翅木的小几,上面放著一個瑞獸香爐,小姐正靠著繡金色祥雲紋的大迎枕,手裡拿著書,肘節支在床沿上,身上披著毛茸茸的貂氅,頭髮沒有絲毫裝飾,水滑的青絲落在貂氅的藏藍色緞面上,神態慵懶。而採芙就站在一旁候著。
看到她進來了,錦朝才慢慢抬起頭:“你可去打聽過了?”
白芸點頭,走近了一步低聲說:“廚房周管事告訴我,青蒲前年就被二小姐要去了,應該是在她的小廚房當值吧。小姐,您怎麼突然想起問她了,青蒲當年不是因偷盜您的一隻玉鑲金的髮簪,被您發落到廚房了嗎……”
錦朝淡淡看她一眼,繼續低下頭看自己的書。“我的事,容得著你多問,越來越沒規矩了。去幫著李婆子和常婆子把雪收起來吧。”
白芸頓時心中一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小姐做的事,她多什麼嘴。
白芸有些神色不安,外頭下著大雪,天氣又冷,若是去收集雪水,她這纖纖玉手肯定是要生凍瘡的,但是她也不能違逆小姐,道了一聲是才退出屋子去。
錦朝抬起頭,問站在一旁靜默不語的採芙:“留香呢,怎麼都沒見著她。”
採芙說:“您不是打發她去給四小姐送一盒松仁粽子糖嗎,恐是雪大路滑,路上耽擱了吧。小姐,您這靠窗坐著也冷得很,身子骨還沒好完全,還是先回床上躺著吧……”
錦朝擺擺手:“去把這爐香倒了去,平時若是不必要,屋子裡就不要燃香了。”
這香味實在甜膩,她聞著覺得頭暈。
採芙道是,抱著香爐去倒香灰。她挑開簾子走出去後,錦朝才放下手中的書,看著自己屋中的陳設。一旁就是雕玉蘭麒麟祥雲的紅木千工床,掛著纏枝蓮紋的綢帳左手旁四扇??扇後看得見一張金絲楠木的桌子,臨窗還有兩把紅漆椅,高几上還有一盆常青松盆景。
錦朝閉上眼睛。
昨晚醒來,看到的就是這般奢華的場景,她卻到現在都還沒有適應過來。並非場景不熟悉,相反,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這是自己未出嫁時在顧家的宅院清桐院。只是在她大病的時候,這裡就已經被父親賜給一個新抬的姨娘了。
而丫鬟白芸,在自己嫁入陳家後不久就因為失言被老夫人發落了。
採芙沒有跟她去陳家,最後年齡大了,被父親賞給了一個顧家的掌櫃做妾。
只是現在看到的一切都還是完好無損的。
錦朝看了一會兒書也確實倦了,沒等採芙回來,自己扶著旁邊的高几穿了緞子鞋站起來。
採芙說自己偶感風寒,已經病了好幾日了。
錦朝記得這件事情,母親在她十五歲那年得了場大病,大半年後就去世了。在母親病重的時候,她還聽說陳玄青要與另幾個世勳貴家的少爺要去國公府賞花會,迫不及待拾掇了自己想與他相遇。
可惜那天風雪太大,梅花開得並不好。她和留香一起等了紀久,都沒有看到陳玄青來。回來之後就生了場病,接連四五天沒去給母親請安侍疾。
想到此處,錦朝忍不住捏緊了手心。自己以前也確實太荒謬,母親正病重,還巴巴想著去見心上人,卻不知還有四五個月,母親就要因病重而撒手人寰了。
錦朝坐在了妝鏡之前,困惑地看著鏡中的少女。這塊鏡子是三舅行商從江蘇帶回來的,周緣雕刻牡丹鳥獸,極為精緻。外祖母送給了她。
鏡中少女烏髮長至腰際,白皙如玉的面容,一對翡水秋眸似有水光盈盈,嘴唇嬌嫩如新桃。
美人之美分多種,有美人柔弱如柳,有美人清高如蘭。偏偏顧錦朝便是如海棠嬌豔妖嬈。
這般容貌雖美,看上去只像個擺著賞玩的花瓶。
雖然錦朝跟著外祖母時曾請西席,通讀了發矇書籍,四書也是涉及了的。比一般的世勳貴女讀書更多,但是她看起來並不聰慧,而是太過明豔了。
錦朝少女時很愛惜自己的容顏,到後來卻越來越厭倦。她嫌自己行事太過張揚,後來連長相都嫌棄了,恨不得自己坐在角落裡,沒有人注意到才好。
顧錦朝摸著自己的臉,非常疑惑。她並不明白為何自己又回到了顧家,為何自己又變成了十五、六歲時的模樣。
難道這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之後,她還是那個在陳家等死的三夫人?
她醒來兩日了,這兩日裡她昏昏沉沉,也沒有精神。只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但是說的是什麼,卻聽不清楚。前半日精神才好些,強打著與採芙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