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限只能說:“您讓我一個人想想。可以嗎?”
高氏才站起來,好像想對葉限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蠕動著嘴唇:“這事……我和你祖父都說要瞞著你父親,你也別說。”
高氏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跟他說:“母親看著你長大的。你想什麼別人不知道,但是母親是知道的。”葉限的心思在她看來很好猜,他總是直朝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去,無論過程或手段對於別人來說有多不可思議。這孩子其實十分單純,他只是比別人遲鈍一些而已。
“你再怎麼喜歡……也是不行的。”高氏低聲說。
葉限有些不解地看著高氏。
高氏心裡滿是憐惜,她能感覺到葉限情緒低落。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子裡。
他小時候喜歡他外祖母養的京巴狗,每次去都要抱著京巴狗玩,孩子不知輕重。幾次之後,那京巴狗每次看到葉限就怕,嚇得躲在羅漢床下不肯鑽出來。小葉限蹲在床邊不說話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又無辜又不知所措。
“……還是你自己想吧。”高氏苦笑,隨即離開了書房。
葉限躺到圈椅上去,閉著眼想了許久。
其實他已經明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他喜歡顧錦朝而已。想護著她,想經常去看她,怎麼不是喜歡呢?只是好像已經遲了。
正如顧錦朝說的。他再怎麼肆意妄為,也不能不考慮到她的處境,家族,長輩……
葉限有些煩躁地睜開眼,他不喜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有許多種手段可以讓顧錦朝不能嫁給陳彥允。但無論怎麼說,這對顧錦朝都是一種傷害。她不可能像自己一樣無所顧忌……
再不甘心也只能算了。
葉限重新躺回圈椅上,心裡卻想通了。
她成親了又如何?難道自己喜歡她,還得要她的同意不成?
他就這麼喜歡她好了,誰又知道呢?
又何必去管別人。
顧錦朝站在廡廊裡。看著屋簷下點的紅紗燈籠。
馮氏只和她說了一句話:“凡事三思而後行,你一直比其他幾個姐兒懂事。祖母是十分放心你的。”
說完之後就去了正堂,正堂外賓客都等著了。
徐家的轎子已經抬進大門了。
錦朝看到了穿暗紅色團花盤補服的父親站在人群中。高大挺拔,沉默不語。
徐靜宜捧著寶瓶下了轎子,跨過馬鞍、錢糧盆,由婆子扶著拜了堂。西跨院裡隨即開了火腿魚翅席,流水般的席面一桌桌上來。父親喝了許多酒,一會兒就由眾人簇擁著去了新房。
錦朝一直和外祖母說話到傍晚,才回了妍繡堂。
這時候都夜深人靜了,她卻還沒有睡著。披了件衣裳出來看燈籠。
這滿園的燈籠可是要亮一夜的。
錦朝腦子裡亂得很,想到就要嫁給陳三爺了,又想到陳家,還有自己前世的那個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光景!葉限今日來說的那一番話,又究竟是想做什麼?
她心裡不由忐忑。
錦朝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難免就有些精神不濟。
顧漪和顧汐過來找她,要去給徐靜宜請安了。
錦朝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戴了對耳鐺,和兩人一起先去了東跨院。
路上顧汐還和她說話:“長姐,我從沒有見過徐小姐。”
錦朝說:“現在該叫母親了。”
顧汐嗯了一聲,又小聲問道:“您見過她,她長得好看嗎?兇不兇人?”
錦朝笑了笑,摸著她的發心說:“一會兒就見著了,我幾句話怎麼說得明白,你別怕就行了。”
雖然顧錦朝這樣說了,顧漪和顧汐還是有些忐忑。聽說徐三小姐的父親是正三品的官,比顧二爺的官還要大。在她們看來,顧二爺的官位就已經很大了。聽說繼母進門都是要拿捏人的,免得自己立不住威信。要是孩子已經大了更是如此了。
新婦起身,先要過來給馮氏敬茶,和妯娌相見了。然後才是認親。她們去東跨院給馮氏請安,順便就能給徐靜宜請安了。
錦朝帶著兩個妹妹剛走到東跨院外。就聽到裡頭說話的聲音。等進門一看,父親和徐靜宜都在,父親穿著件藏藍色的杭綢直裰,徐靜宜身量長,只比父親矮半個頭。穿了件大紅通袖繡雲紋的褙子,梳了婦人的圓髻,簪一隻簡潔大方的赤金簪子,戴了一對點翠的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