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羅帳,拿起大紅漆方盤上的六梁冠走出去,陳義已經在外面等著他了。
漢白玉石階,朱牆黃琉璃瓦,金龍雀替,三交六菱花隔扇門窗,前設鎏金香爐四座。
即便是兩月不來,乾清宮也依舊如常華麗。
現在的帝師已經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高大人,不過皇帝仍然會時不時的召見陳彥允,問他學問上的問題。陳義留在乾清宮宮門之外靜候著,陳彥允跨入了宮門內。
朱駿安的貼身太監領著他往廡房走去。笑稱:“陳大人這邊請,皇上把廡房設成書房,說在那裡讀書可以看到荷池裡的錦鯉,太妃還特地命人在荷池裡多養了些魚,弄得十分好看……”
廡房裡不像乾清宮內鋪著金磚,而是十分儉樸。設了銅鶴銜燈座,長書案,紫檀木多寶閣,槅扇大開,果然能看到小花園中荷池的景象。
朱駿安看到他過來了,滿臉笑容:“好久不見陳愛卿了!”給他賜了座。
陳彥允回答:“微臣就是受傷休息了幾日,現下已經無大礙了。”
朱駿安點點頭:“我也聽張愛卿說你受了箭傷……張愛卿沒有過來嗎?”
“許是張大人有要事去做吧。”陳彥允淡淡一笑。
朱駿安很失望:“原來他也經常過來看我,現在只有早朝才能看到張愛卿了。葉限前不久剛成親,也不能過來陪我……宮裡頭的人都悶得很,不如葉限會和我玩!上次葉限送了我一隻會講論語的鸚鵡。我很喜歡,可惜養了幾天就死了,不然還能給你看看。”
說起葉限,朱駿安就有說不完的話:“他這個人很有趣,還會養蛇。上次偷偷裝在衣袖裡帶給我看,翠綠翠綠的。把高大人嚇了一跳……還回去找長興候夫人告狀!”
“陛下常和世子來往嗎?”陳彥允問他。
朱駿安點頭:“他是太妃的弟弟,又是高大人的外孫。經常進來陪我。”說完給陳彥允看自己前幾天寫的文章。是論無為而治的。陳彥允覺得這個題太大了,朱駿安才十四歲,並不能理解這些東西。就委婉地勸他,“陛下可以多讀《四書註解》,治國為民都用得到。”
朱駿安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治國為民不是有張大人嗎,拿我來做什麼?”
陳彥允笑笑:“總有用得到的時候。”雖然是這麼說。陳彥允卻並不能確定,到了那個時候張居廉會不會放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太好了。
說到這裡。有宮人進來稟報,說長興候世子爺過來了。
朱駿安很高興,讓人宣他進來。陳彥允就先告辭了。
他在路上遇到葉限。
葉限已經換了朝服,穿了件玉白斕衫。他好像十分喜歡這種鬆鬆散散的衣服。皂色系帶翩然飄逸,臉上的神情淡淡的。玉色的臉,唇紅齒白。身材清瘦,很有種世家公子的風度。
葉限笑著說:“竟然是陳三爺?我聽說您前段時間被人暗算。差點沒命了,現在沒事了吧?”
葉限官位比他低,卻早就封了世子爺。要是論起來並不比他身份低。
“勞煩世子關心,還算是陳某僥倖,從鬼門關裡活過來了。”
葉限嘆了一聲:“那真是可惜了……”這話實在容易讓人誤解,他很快又接著說,“可惜閣老為國為民的操勞,還要被奸人陷害。幸好閣老想除掉的奸人已經除去了,不然還真是不值啊。”
陳彥允淡淡道:“既然是為國為民,受傷也值得了。我倒還沒恭賀世子新婚之喜,怎麼成親的時候,也沒有給我發請柬,我也好送一份禮啊。”
“就是怕閣老忙不過來,不想打擾了您。”葉限慢慢道,“聽說閣老妻子有孕,長子又剛成親,這是雙喜臨門,我這算得上什麼。”
葉限平時不愛說話,一旦說話就尖酸刻薄,而且尖酸刻薄得不動聲色。
平時大臣們都很注意,不和長興候世子爺來往,也儘量別惹他。
陳彥允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他了,他也不想計較,道:“世子還是先進去吧,一會兒皇上該來催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世子爺說話了。”
說完一拱手,陳義跟著他就走了。
葉限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不知道錦朝大著肚子是什麼樣子的……她以後哄孩子入睡又是什麼樣子。
聽說陳彥允出事的時候,他其實真的有點高興。雖然知道遇刺一事,陳彥允這老狐狸自己策劃的可能性比較大,他還是有點盼望他死……盼望顧錦朝陷入無依無靠的境地。
宮人出來催他,葉限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