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算了,過年的時候他也忙。這永昌商號的事替我留個心就好。”
佟媽媽應諾退下。
……
陳三爺一回來,就派人去給陳玄青傳話。
他在外院寧輝堂裡等著他。
陳玄青忐忑了幾日,終於聽到父親找他去談話,反而心裡放鬆了些。
該來的總是要來,是他自己不知廉恥,他應該承擔。
書墨通傳之後他踏進書房。
父親穿著件玄色直裾,外著灰色繡竹葉紋的鶴敞,背手站在書案後,面容淡淡的看著他。
陳玄青走到書案前時頓住。動了動嘴唇,先開口喊他:“父親。”
陳三爺沒有說話,緩緩走到他身前,看了他許久。
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耳光的聲音十分響亮。
陳玄青也沒有防備,被打得身子一晃,頭都偏了過去。臉頰立刻火辣辣起來,他深深地吸氣,卻不敢伸手去摸傷處。父親從來不打他的臉,小時候犯錯都是打他的手心。何況他幾乎不犯錯。
羞恥和悔意幾乎將他淹沒,陳玄青閉了閉眼。
“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你嗎?”陳三爺平靜地問他。
陳玄青過了會兒才低聲說:“我做錯了事,被打是應該的。”
陳彥允看著自己的長子。
他原來只覺得陳玄青還太嫩了,不堪大用。現在才知道他豈止是太嫩了,簡直就是性格天真。如果不經歷磨難,他以後這種性格要害死他。他對陳玄青還是失望多過憤怒。
“你知道你什麼做錯了嗎?”他繼續問。
陳玄青卻笑了:“父親,這都是我的錯。是我還忘不了她!我本來以為我是不喜歡她的……其實我也恨自己,您的兒子前十多年過得都是恪守禮節的,從不越雷池一步。誰知道一來就是這等事。我實在是忍在心裡太久了,也不知道能和誰說。那日她問我那幾句話,我是忍不住了……但我與她真是清清白白。”
“您走出木樨堂的時候,我知道您是有些誤解她的。我只是想和您說明白,這真的不關她的事……也許她曾經糾纏過我,但她現在和我界限分明。平日裡就算說話,也要拉兩個丫頭站著,謹慎得很。”
陳三爺靜靜地等他說完了。
“我打你,一是因為我是她的丈夫,二是因為我是你父親。這麼些年,你一直都是最讓我放心的,你母親死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要好好照管你和曦姐兒。”他頓了頓,直看著陳玄青說,“失望二字還不足以說清楚我的感受。你當時可有想過,如果發現你這些事的不是我,而是別人,你要怎麼辦?”
“你倒是能逃一劫,卻要害你母親身敗名裂,害陳家和你一起蒙羞。你是陳家的嫡長孫,以後陳家的興榮你責任重大。結果你竟然能做出這等荒唐事?”陳三爺語氣嚴厲。
“我問你,你現在可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
字字重於心。陳玄青思考過很久,他想過父親會說什麼,但等這些話真的從父親嘴裡說出來,卻又讓他覺得無比的重。他默然頷首,違背禮義廉恥,是他自己不爭氣。
陳三爺看他低垂著頭。才嘆了口氣,讓他坐下來說話。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三月你就去河間府肅寧縣上任,文書過了元宵就會下來。”
陳三爺繼續說:“這個時候讓你去外任,確實不太合適。”陳玄青應該再在翰林院錘鍊幾年,積累了為官的經驗再去肅寧縣,現在卻不得不提前了。
“不過你該出去避開一段時間。也看看黎庶百姓,知道世道艱辛。”
人總是因為閱歷狹隘,心生痴怨。等看到外面的世界多大多深,就知道自己的苦難不算什麼。陳玄青不僅需要遠離顧錦朝,他還需要一些磨難。陳玄青還年紀太輕,這種感情能被時間消磨。
陳玄青點頭,他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
現在他也確實需要避開,有父親給他安排,自然不用再去麻煩。
“您放心,等我回來的時候。不管有沒有真的忘了,至少肯定讓人看不出來。”陳玄青淡淡的笑。
陳彥允才柔和了語氣:“我教導你總是嚴厲,你心裡明白就好。”
“我知道。”他就說了這三個字。
等他回到俞晚雪那裡,她很驚訝陳玄青臉上的傷。
不一會兒,父親又派人送了傷藥過來。
陳玄青拿著瓷瓶笑了笑,心裡倒真是平靜下來。父親畢竟是父親,他一輩子都趕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