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更是熱得不得了。
孫媽媽說了聲要水,馬車就停下來,最開始那個蓄著滿臉鬍鬚的人撩開車簾進來,遞給顧錦朝一碗水,笑著說:“路邊的河裡的水,夫人要是嫌棄。我就讓人拿去滾滾。”
顧錦朝接過來後看了他一眼。
她確實很渴,從早上驛站出來到現在水米未進。看著那大手穩穩端著的土陶碗,顧錦朝卻頓了一下……如果他在水裡頭動手腳呢?
那人又笑:“夫人膽識過人。死都不怕,還怕一碗水嗎?”
他要是真的想做什麼手腳,恐怕怎麼樣都會達成的。
顧錦朝沉默地接過碗。喝了幾口解了渴,又遞給旁邊的採芙和孫媽媽。
可能河裡的水真的有怪味。顧錦朝喝起來總覺得發澀。
那人收回碗跳下車了,一會兒又遞進來一包乾冷的饅頭。“荒郊闢野,沒什麼好東西,夫人將就了。”他眼睛微眯,“我們走的時候宰了一匹馬,燉了一鍋肉。夫人要是不嫌馬肉味怪,我倒是可以拿些過來。”
那隻馬還是當著她們幾人的面宰殺的。顧錦朝想起來煮肉的那股味道就犯惡心……
她強忍著犯嘔,淡淡地道:“先生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那人看到顧錦朝噁心的樣子。似乎還覺得挺好玩的。笑了兩聲又跳下去了。
採芙拿了饅頭,掰下最軟的地方遞給顧錦朝。她卻沒什麼胃口。
拿著饅頭很久,顧錦朝還是把東西給嚥下去了……
約莫一刻鐘後,蓄鬍須的人站在黃沙揚起的官路邊,看著遠處的城牆。有人過來回話:“……那幾個娘們都迷暈過去了!”
他點了點頭:“那就進城吧!”他望著遠處的城牆目光幽深,“如今隻手遮天陳家的女人,還長得如此花容月貌。我遞了這麼大的一張投名狀,世子爺總該笑納才是。”
……
陳彥允正在看福建布政使上疏的摺子,是說減免福建沿海賦稅的。
他只了幾行就合上了,找了江嚴進來。把摺子遞給他:“這本送去張大人府上,既然是倭寇所致,那這事就不該戶部過問了。”
江嚴接過應是。
陳彥允端著茶啜了口。目光放遠落在槅扇外,養在外頭的鸚鵡又開始撲著翅膀亂叫起來。
這是葉限送給長鎖的洗三禮,陳三爺卻沒有交給顧錦朝。
這隻鸚鵡大半時候都是睡覺,不然就是胡言亂語。現在它吃飽喝足,站在竹竿上抖了抖翅膀,又開始說話了。它倒是說得相當高興,就是沒有人聽得懂。
今日這鸚鵡又詩興大發,開始念打油詩。
平時它說來說去也就這幾句,陳三爺沉默地聽了一會兒。指尖在書案上輕叩。
錦繡裁斷無人惜,卻憐指上硃砂痕。
他聽過這鸚鵡唸詩許久。並沒有什麼怪異之處。卻唯有這句話每首詩裡都有,究竟是什麼意思?
錦朝也去紀家兩天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回來。
陳彥允正思索著,陳四爺和陳六爺過來找他了。
陳六爺前日剛從寶相寺回來,回到家裡時人瘦了一圈,葛氏看著都心疼。他自己倒是很高興,終於能離開那個鬼地方了!穿了件簇新的直裰,掇了陳四爺一起過來見陳三爺。
“三哥,你那個鑑明大師實在太煩!整日逼我念經,說得我耳朵疼。”他喝了口茶,“在寺廟裡,還真是生生淡得出鳥來。整日都不見葷腥,我好不容易逮到一隻穿山甲,還讓和尚給放了……”
陳四爺笑道:“六弟雖然寺廟裡住一年,這脾氣倒是一點沒變啊。你這才回家,肯定找不到事做,要是覺得無聊了就來幫襯我做生意吧。”
陳彥江連忙搖頭,“我玩得高興,才懶得搭理你的事!”
陳三爺就慢慢地道:“你玩我不管你,不過要是你再做些下三濫的事,我可不會饒了你。”說著就有僕人端了茶進來。
陳彥江想起那些混賬事,也只能嘿嘿地笑。忙拿起茶杯猛灌茶水。
正是這時候,陳義過來了。他也沒有進來,就在書房外面說:“三爺,屬下有話要稟……”
陳三爺看他臉色不對,站起身走到外頭。
他低聲問道:“你臉色這麼難看,究竟是什麼事?”他先是想到了鳳陽的洪災,前些天戶部派了一批官員,跟著工部的人重修河堤,“莫不是監水的人出問題了?”
陳義張了張嘴,很艱難地說:“是夫人……雨竹姑娘,獨自抱著小少爺回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