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個宗室給他的兒子為妻,能夠與宗室結親,哪怕只是個紅帶子家的庶女也能夠極大的提升他們這一家在八旗中地位。
換做是原本的歷史,這樣的好事可是根本不會落到他這等人身上的。但是此時此刻,滿清的形勢已經大不如前,這顆糖果雖然很甜,可若是連滿清都完了,這些反倒是極大的罪狀。
濟爾哈朗如此,說是酬功,或者說是拉攏他這個良將,還不如說是將他們兄弟進一步捆上滿清的戰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張天祿張大了嘴巴,滿臉的不可置信,但是濟爾哈朗卻還是看出了這個武將並沒有徹底被這個天大的好訊息砸蒙過去,反倒是在縝密的推算著其中的利弊。
眉頭一皺,濟爾哈朗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張天祿知道濟爾哈朗已經不耐煩了,連忙拜倒在地,將這樁婚事應允下來,滿臉的感激涕零。
這個選擇題,對他來說沒有一、二,有的只是“一”和“一”。他和他弟弟張天福都是漢軍旗人,而且還是漢軍鑲黃旗的旗人,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如今最有可能對滿清對江南統治造成威脅的只有陳文,而陳文則是眼裡從不揉沙子的角色,像他們這樣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條,既然如此,還不如拼死一搏,總還有個機會。
聊了一會兒,濟爾哈朗便讓張天祿離開,臨了還向他提及,世職的事情朝廷已經議下來了,宣詔使者正在路上,將張天祿的心徹底安下來,才讓他帶著親兵返回蘇州繼續坐鎮。
張天祿意氣風發的離開了行轅,他在濟爾哈朗的計劃中是坐鎮蘇州的中堅,抵擋住明軍自松江府發起的攻勢以及濟爾哈朗的大軍南下時配合出兵松江府以牽制明軍的側翼主帥。
只不過,張天祿並不知道,這一番談話卻讓濟爾哈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恥辱,但卻是不能不去承受的恥辱。
昨天與馬國柱和劉成的交談後,讓濟爾哈朗意識到了江浙明軍如今捲起的風潮已經讓滿清在江南的勝算變得少之又少。可若是放棄江南,北方經過了天災、流寇、官兵、貪官汙吏的多重破壞,早已殘破不堪,沒了此間的財貨,滿清在關內根本撐不了多久。但真的沒了漢人,他們就算逃回遼東的老林子裡只怕也沒有任何活路了。
為今之計,自當拉攏一切能夠給他提供助力的物件,張天祿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為這個武將還管理了蘇松地區上萬的綠營兵,就算只說本部兵馬,也有三千之眾,並沒有遭逢過大敗,俱是積年的老兵。
順治八年,清廷曾下達詔令:“令滿、漢官民得相嫁娶。”但正常情況卻是旗人可以娶漢家女,旗人女子一般不外嫁。
但是,既然有了這麼一個詔令,就是可以說是一個政策上的漏洞,濟爾哈朗不在乎一個旗人女子的命運如何,哪怕是紅帶子的覺羅也一樣,但是將一個宗室女子嫁給漢軍旗的奴才的兒子,他還是覺得心頭的不快無法消散。
“奴才喀喀木、管效忠、劉良佐拜見王爺。”
兩個昂邦章京拜倒在地,濟爾哈朗卻是冷冷笑道:“喀喀木、管效忠,你們這兩個狗奴才很會打仗啊。”
“奴才罪該萬死。”
見濟爾哈朗如此,二人連忙拜倒在地,不足的磕頭,可換來的卻是濟爾哈朗厲聲的喝罵。
“你們這兩個廢物確實罪該萬死!”
說罷,濟爾哈朗手一擺,身邊膀大腰圓的親兵直接就將這二人拉下了堂,按倒在地上,一鞭鞭的抽在了身上。
江南江寧左翼四旗和駐防江南的漢軍旗幾乎全軍覆沒,這樣的大罪就算是拉出去斬首也不為過。
歷史上管效忠和當時的江寧巡撫蔣國柱趕走了鄭成功,但卻還是一個下辛者庫為奴,一個發本旗王爺處為奴,家產俱籍沒,只有駐防八旗的昂邦章京免責。如今陳文的壓力巨大,這兩個傢伙濟爾哈朗也只得讓他們繼續戴罪立功,但是喪師的事情卻不能就這麼算了,這頓打是免不了的。
院子裡這一鞭子一鞭子抽在二人身上,劉良佐伏在地上,但頭頂和手心處的地面卻早已被汗水淋溼,甚至頭頂那裡還不斷有汗水順著光禿禿的頭皮往下滴答,彷彿正在被鞭打的不是喀喀木和管效忠,而是他這個固山額真。
“你先站起來回話。”
聽到這話,劉良佐如蒙大赦,顫顫巍巍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腿卻已經軟了,最後靠著手腳並用才算是站了起來,低頭哈腰的等著濟爾哈朗的問話。
“將安親王出戰的全過程說給本王,如有半點不實,定當嚴懲。”
“奴才一定如實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