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混亂。
她安安穩穩伏在軒轅棄的臂膀裡,聽著他沉沉的呼吐,隨著醉意來襲,她也跟著沉沉睡去了。
這夜,兩人果真都喝醉了。
長寧宮裡,三人圍圓桌而坐。
“他似乎看中那個林茉兒,今晚在寢殿喝醉了。”髮色半白的男人,沉吟,捻長鬍子,像在盤算什麼。
“醉了?!”長寧宮的主人低呼,語氣像是反問、又像驚歎,仍然美麗的眸子轉了轉,也是盤算神情。“這可稀奇了,他居然敢喝醉?他一向不信任何人、從不喝醉,就怕給人機會……你確定他喝醉了?”
“嗯。送酒進去的宮女說得肯定,還說他醉得偶爾發笑,纏著要林茉兒抱。”
一旁從頭至尾沒開口的男人,這會兒臉色閃過微許不自然,似乎有幾分慍怒。
“發笑?他笑是什麼了不得的鮮事嗎?今午他上我這兒撒野,不也笑得特是張狂?”女人不以為然,哼聲由鼻息嗆出。
“不是那種笑,宮女說他笑得極舒心自然,你見過他那樣笑過嗎?別說你,我敢肯定,這宮裡上上下下,沒人見過他那樣笑!”
“姑姑,我們到底在等什麼?為什麼不現在下手?”一直沒開口的人,對“笑”這話題,十分不耐煩,終於開口。
“耐心點,要下手也得等我們人都齊了、部署也齊了。否則光是殺他一條賤命,夠嗎?你要是想坐上前朝那把龍椅,就給我捺住性子。光是殺了他,卻服不了整個京都的禁衛軍,你一樣坐不上前朝大椅。現下,朝廷上上下下,我們的人固然佔去大半,但效忠軒轅棄的,也是大有人在。
上回你莽撞行事,誤中替身鑾駕,幸虧沒讓人瞧見你的臉。那回教訓沒讓你學乖嗎?御兒,想要取回屬於你的天下,不是隻有殺了軒轅棄一個人那麼容易,你要多點耐性。“
“姑姑……”他似乎想辯解什麼。
“別再說了。耐性點,最遲中秋前起事。御兒,你要記住,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錯失了這一回,你便再與天下無緣。
這回倘若不幸失敗,軒轅棄必定要大開殺戒,不會再有像現在這般大好時機出現,懂嗎?起事前,不要輕舉妄動,記住姑姑的話。“
“姑姑……他終究是你的兒子,你……真下得了手?”
“兒子?!我給他起名棄,便是要他明白,他生來註定是個連父母都棄絕的人,他根本不該存在!打胎藥殺不掉他,我讓他活著已經是施捨他了。沒想到,他竟搶走大哥已經到手的大半天下,他不配得到天下!他不是我兒子,我沒有兒子!”
她激憤,聲音明顯高昂。那段歷史像刀斧銳利,又一回砍疼了她。
一室沉靜延續了許久,三個圍桌而坐的人,都沒了動靜。
然後,是她移動了身子,離開案桌,像是再難忍耐那沉靜般,往寢室走,背著兩個仍坐著的男人,丟了逐客令。
“你們該回去了,出去留神些,別讓人瞧見了。”
第六章
茉兒翻來覆去,整夜睡不安寧。
她夢見火光四起、夢見滿城染了血、煙霧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她濛濛看見,軒轅棄的身子沾滿了鮮紅的血、看見他在煙霧裡,拿著刀斧胡亂朝天劃去。
她遠遠地立著,一雙腳怎麼也移動不了,也遠遠地聽見他如負傷極重的野獸般嚎哮著……她感受到他難以形容的沉重痛苦。
她嘗試伸出手,然而那火光、那煙霧、那濃濃的血味……一切景象全緩緩地、怪異地飄遠了,連軒轅棄的嚎哮聲、他漫無章法舞動刀斧的身影,全在她伸手的同時遠去了。
她想大聲叫喚,但喚不出聲音來——
她自迷夢裡掙脫,驚坐而起,環顧寢殿,發現日照正亮,正猶疑著是什麼時辰了,小紫兒快步走來。
“茉兒姑娘,你可醒了!都過午膳時間了,餓了嗎?王要我們別打擾你,我跟小凌兒才沒敢叫醒你。”
過午了?她睡了那麼久嗎?想下床,稍稍扯動身子,便發現自己渾身發疼……她的身子,壓根不適合飲酒,偏偏昨晚飲多了。
“你還好嗎?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一會兒就沒事了。”勉強撐住身子,下了床,那讓她驚醒的夢境,斷斷續續往她腦子回籠。
有種不好的預感,像是有什麼極不好的事,就要發生……茉兒蹙著眉頭。
“茉兒姑娘,如果真的身子不舒服,讓太醫來替你瞧瞧喂!王上囑咐我們要好好照顧你,若是你有一丁點兒不舒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