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千難萬難了。二爺人雖好,但是一旦計較起來,也是有章法的。自己一直盯著二爺的,竟忘了這些個不曾?
於是襲人就俏臉一紅,嚅囁道:“要說,我今日要回的事該先向我家姑娘說的。只是二爺也知道,姑娘前段日子身子骨不太紮實,現看著才好了些,要是聽了我的回話再心裡存了事,引出些什麼來,那我不就反害了我家姑娘了?只是這些個事要是不會,又實在是壞了府裡的規矩,再要縱下去,吃虧的是我家姑娘的名聲。所以,我實在是沒了辦法,寧願揹著個私下行事的名頭,也要過來走一遭兒。但等這些事情撕魯開了,我在去向姑娘賠罪。”
果然,等這番話一說完,寶玉眉頭鬆開了些,不過轉而又更揪緊了,只是對著襲人說話的聲音更溫和了些,“你倒是個忠心的,放心,林妹妹不是那樣的人,你既真心為她,她怎麼會為了這個你生氣的?要實在有了誤會,我替你開解去。只是聽你這話裡的意思,今兒個你要說的事不那麼簡單。這樣,你先對我說說吧”
襲人心裡那是高興啊,二爺果然對她親近呢,只是,自己還要抓緊些才好呢。心眼子一轉,就想出一話來:“二爺既問,我倒是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只是。。。。。。”說著一停頓,故作為難的四下看了看,要說有不說的樣子。
寶玉手持扇子一敲,道:“我倒是糊塗了,金釧兒姐姐,你帶著人都下去吧,也讓門口的人散得遠一些。”
金釧兒聽著,也不多說,只是應了聲,就帶人出去了,不過臨出去前又看了看襲人,扯了扯嘴角,也不知笑個什麼。
襲人雖被金釧兒笑得有些個毛,但想著自己這樣的行事並無不當之處,也只是眼睛垂了下,心裡只想著該如何跟二爺說話。
寶玉見人走了,就對襲人道:“襲人,這下你就說吧。”
襲人只是面上看著老實些,腦子卻是好使的,心裡早就打定了主意,也不多加一言也不少說一語,就把才剛聽到的話說了個分毫不差的,說完後,還悲悲慼慼的給寶玉跪下了,也不大哭,只是淚珠子一串串的從眼角滑落:“這些話要是傳了出去,我們姑娘的名聲還往哪裡擱?這倒叫姑娘以後還能在府裡待著嗎?我雖是個笨的,卻也知道這些輕重,所以我不敢不來回太太。只是這些個話,我是萬萬不能在姑娘面前再透露一絲半點的,不然,以我們姑娘的脾氣,二爺您也是知道的,這以後還能讓姑娘安生嗎?”
寶玉聽了這學的話,心裡已經怒氣翻湧了,這裡不光在編排了黛玉,連帶著幾位嫂子,姐姐妹妹的都被那些個婆子攪合在裡頭一頓混說了。心中怒氣急升,就想著這事該如何處理,那幾個婆子自然是不能輕饒了,但是他們嚼的話也不能再學了。還有,這裡頭還有他嫂子和瑚大嫂子的話,多少可以說一聲持家不嚴的。如果讓他娘知道了,不是又要讓他娘要操心家裡了?罷了,少不得他來出頭做個惡人,就讓人去跟嫂子們說一聲,說是那幾個人很不老實,私下嚼舌,衝撞了他,讓嫂子們狠狠地懲治一下。話到這裡,想必嫂子們也聽得懂了,不會在面慈手軟,這府裡的規矩,既然定了該如何還是就如何,省得一個個的看樣學樣。至於嫂子們會不會面上過不去,看自己不自在了,那也不是他可以管的,大不了日後在尋些東西陪個情兒。
主意已定,心裡就平了些,一轉眼才發現襲人還跪在那裡,臉上的淚還趟著,心裡就大吃一驚,道:“襲人你這是做什麼?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姑娘著想,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快快起來說話。”
襲人聽了二爺這話,哽咽道:“哪裡敢當二爺這話呢”說著,也就依寶玉的話起身了。只是也不知是跪得腿麻了還是怎麼著,雖起了來,但並未站穩當,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寶玉離著他是極近的,見此情形忙搭手扶了一把。這襲人歪了歪,就躺在了寶玉的臂彎裡,忽的一下臉就紅了。這裡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配著羞怯的神情,騰的讓這不出色的容貌染上了別樣的風情,就是寶玉這看慣好樣貌的都一楞神。
不過,寶玉還是天然純樸的,只是愣了一下,就扶著襲人站好了,嘴上還是溫言道:“可是腿麻了?我且扶你過去坐下可好?要我怎麼說你,這好好的跪個什麼勁兒的?”話裡雖是埋怨,卻是透著關心,也不等襲人說什麼,就摻著她挪到了几子邊上讓她做了。
襲人自然還是羞著半低著頭,寶玉也不好意思再說。寶玉想象著若是黛玉聽著這些話,該是會哭成個什麼樣,心裡就一痛,眼睛望著襲人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這話兒就到這為止了,總不好再說了,讓妹妹知道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