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 族學
果然給賈赦說中了,沒過兩天,賈政就被賈代善叫到了書房。對於賈政這個兒子,代善甚為矛盾,當然,毋庸置疑,他很疼愛這個小兒子,這個兒子自幼聰慧,教個東西,三五遍就能記住,老爺也甚是欣慰,又因是次子,以後倒是能指望從科舉上某個出身。想他賈家以軍功進爵,但太平天下時,向來是重文輕武,可惜現在合著兩府男丁並沒有幾個是以文出仕,寧府賈敬倒是丙辰科進士,只是為人狠是不著調,只愛丹汞之術,雖被他老子時常狠狠訓誡私下卻尤是不改,看這也是指望不上的,而代善自己個兒的官身也是當今的恩賞,雖說這以後有著世襲,但到底意有不足且也還是身列武官。現若這次子能走文之道,以後不光政兒自己有個著落,對榮府也是大善。只是沒成想政兒進了學,據說書也不好好念卻整日和著幾個小子溜貓逗狗,幾次有心教訓,但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的乖巧樣又狠不下心,加上太太護著,幾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現看著這次子在自己面前垂手肅立,規矩十足,訓誡的狠話也就不說了:“而今看你也大好了,明兒就去族學吧。我這也不多說了,希望你真如你母親說得懂事了,但凡往後你在學裡有一絲的不學好,不用別人,我先打折了你的腿,你可給我記住了。出去吧。”
看著賈政諾聲退出,代善不由心中嘆道,罷了,就看這一次吧。送兒子去族學,本就是希望他們能多些交際,除了做學問,還能看到些人情事故,如能結識到一兩個好的同窗也不為以後的臂力,等到稍大學問需要精研再延請名師。不然,老是關在家裡,生長在婦人之手,養成不通事理或是隻識婦人見識,卻也麻煩。不過如果這次政兒真是故態重萌,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關在家裡總比稱為紈絝浪子好。
不說賈政怎樣稟報太太奶奶,太太奶奶又是怎樣叫來出門跟著的馬車隨從小廝書童訓話,墨濃茶清並幾個丫頭又是怎樣整理包裹文房四寶書籍功課本子、出門的大衣服、茶具、坐墊等滴滴答答的一串讓賈政目瞪口呆的東西,只說第二天卯時一刻,他的奶孃周嬤嬤就叫起了。其實賈政早已醒了,上輩子是軍人,已經習慣早起出操,哪怕是離休後這個習慣也沒改,來了這裡賈政也想早起鍛鍊,只是現在身邊跟著的人太多,一時驚動太大,他想這以後慢慢跟代善提出早起鍛鍊修身。此時賈政正假寐調息,拋去姿勢練習無需入靜的床上八段錦,等著身邊人輕聲叫了二三聲就順勢睜開了眼。自有那墨濃伺候他穿衣,周嬤嬤給他收拾腰間的佩玉香囊荷包、頸上的項圈等零碎,茶清領著一串丫頭捧著洗漱用具進來,仔細給他頸子上圍了圍布給他洗漱,又給他梳了頭結了髮辮穿了珠子帶了小抹冠,一通出門的正式打扮。完事了就來到了奶奶處,此時史夫人也已收拾停當等著他呢,一邊忙不迭的傳飯一邊又囑咐了再囑咐,然後又逼著他塞了許多吃食下肚,才讓人送他去太太處請安並隨著賈赦一起出門。太太還未起身,賈政在房門外盡了禮數後,自有那嬤嬤引他至賈赦處。賈赦才剛用完飯,正捧著茶杯漱口,見他來了也不多話,等他問完好,放下杯子就領著他出門。直至到了二門,才看到二門外等著四五個大漢並七八個小廝,這些人賈政並不認得,只是根據前幾日的閒談才摸清,和賈赦一樣,他配有兩個外院隨從四個小廝,看來就是二門外這一幫人。這些人都是老爺太太和代善史夫人精挑細選的,有的原是賈源、代善的貼身護衛,有的是太太和史夫人的陪房。這兄弟倆的奶孃指揮著小丫頭把出門要帶的東西交給了門外候著的隨從小廝,才看著哥兒倆被簇擁著離去。
賈政這時心裡並不平靜,這還是自王家回來後第一次出門,雖然以他的心境不太可能有小學生第一次上學那種雀躍感,但被拘在內宅這麼長時間終於可以出門還是很高興的。只是希望是美好的,事實卻是殘酷的,才出了邊門他還沒有仔細感受到自由的空氣,就被一個大漢抱起塞進了一輛早就等候著的馬車裡。此時賈赦已在車中坐好,看著賈政被塞進來安置穩當了,才輕敲了車窗,馬上有人放下車簾。隨後,車,動了起來。
走不多久,就到地兒了。這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後來,賈政才知道,這地方離他現在的家確實挺近的,就在東府後面隔條街。下了車,一進門,迎面就是一個照壁,繞過照壁,眼前豁然開朗。其實這院場並不大,但因沒有其他假山灌木等雜物,只左右兩棵大樹,所以顯得開闊,腳下青石板路直通前面的正廳。進了正廳,就只一個祭案,懸掛著孔子聖人像,肅立,點香,上禮,賈政跟著做了一通,爾後隨著繞過祭案,穿過正廳而出。又是一條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