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聽他這樣說,亦是一齊點頭道是。
剛一行到拐角處,陸敘突地眉心一跳,晃眼便見那緊挨著街道的一株大樹上似是有個人影,他一下扯住幾人,幾人也是一驚,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此時天際雖不再響大雷,可隔個不久仍是炸一聲小雷出來,雨勢依舊不減,這一個人夜間躲在樹上本就古怪,且現下雷雨交加,是人皆要避開樹木,他卻半點不忌諱,可見事出古怪。
陸敘的幾個同窗俱是文弱書生,並不想招惹此等不利之事,因此二話不說拉著陸敘的衣袖便要帶他離開。
陸敘心底還在猶疑,他們幾人動靜這般大,按理那人早該倉皇逃竄亦或是其他反應,可這人卻好似未聽見動靜,長久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他不由順著他面朝的方向望去,這一望,心底便是一寒。
“走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陸敘的同窗低聲勸他,尚未等他反應過來,已被幾人連拖帶拽地拉離了是非之地。
一路上,陸敘是走一步,心裡寒一寸,他的幾個同窗似是看出來他的不妥,便一齊將他送至家門,待瞧見他入了家門,方放心離去。
甄氏早在門後等著了,聽見叩門聲就連忙開啟來,見兒子一身衣袍將要溼透,鞋靴上又是泥又是水,衣著雖狼狽,可面上與頭髮卻是未被雨水淋溼。
知道兒子歸家必要被雨淋溼,她便掐著時間命廚房燒了幾大鍋熱水,又叫煎了碗薑糖水備下,滿心想著待兒子泡完了熱水澡,便與他喝下去一去身上的寒氣。
甄氏先前只顧著擔憂,未怎樣細看他的臉色,這時候一進屋,燭光一照便叫她瞧見兒子神色不好,她心內“咯噔”一下,以為他在外/遇著了事,正要問他時,陸敘就先她一步開了口:“娘,兒子出去一回。”
甄氏大吃一驚,這外頭雷雨交加的,又是黑夜,遇著了不測可怎麼辦好,她急的連忙擋住他的去路。“這夜黑風高的你還出去做甚!老實在家裡待著,便是要事也得等到明日再去。”
娘這是關心他的安危,陸敘自然清楚,可眼下他非出門不可,又不願同她消耗時間,因此便扯了謊道:“娘,兒子落了本書,再不去尋回來明日便該泡爛了。放心,去去便回。”
陸敘嘴上說著,人已經靈活地錯過她孃的攔阻拿起傘便往門外走。甄氏又氣又憂,大晚上的她不好大吼大叫,如若不然定要追出去罵他。
陸敘出了院門,心下就更是發沉,他舉著傘在雨裡一路疾奔。待經過方才那株大樹時,不覺停下腳步,抬頭再看,樹上已經空無一人。
這樣的結果並未讓他感到鬆快,眼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人已經離開,二是……這般設想他竟是一瞬也不敢去想,若依往日夜裡冒然叩門實屬無禮之舉,可眼下他顧不得其他,一步便上了幾層臺階,伸手叩門。
他一隻手就快磕破了皮,裡頭仍舊半點反應無有,這樣的結果更是令他不安至極。想一想許是雨夜裡噪聲過大,守門之人定是未能聽著,他便一把丟開傘,雙手握拳猛砸幾下。
這聲響已是不小,幾個守門的僕婦定是聽到,可因著心頭驚駭,仍是未開啟院門。
陸敘已然逐漸冷靜下來,他敏銳地聽到裡頭傳來的腳步聲,知道定是心中膽怯才未出聲,因而語氣盡量平靜地開口:“我是城西設館的陸大夫,前來為你家姑娘看病。”
僕婦們面面相覷,心中鬆一口氣,只要不是歹人便好,可今日未見裡頭有人出去請大夫,何來前來看病一說。這陸大夫來過兩回,甚個模樣做派幾人亦是十分清楚,因而緩聲問道:“今日裡頭的平安姑娘未出門,陸大夫可是早先便約好的?”
陸敘此刻已經放心大半,既還能這般回話,便是未遇著不測。
可他知道前院與後院之中還隔著一道門,心底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因而回道:“不錯,煩請進去通報一聲。”陸敘緩一口氣,只要她身邊伺候的任一個丫頭出來傳話,便可確定安然無事。
不一時,平安便跟著一個僕婦走近門前。
她示意幾人開了門,抬眼便見陸大夫渾身溼透,靴上沾了黃泥,衣袖袍角邊正淌著水珠,束起冠的烏髮雖是未亂,可一眼便能瞧見亦是溼透了,雨珠不時順著鬢角滑下來,眉峰眼睫俱是沾了雨水。
平安一時有些發懵,她今日未去請他呀,怎地突然上門說要為姑娘看病,且還是這樣一身模樣,心裡正打鼓,面上卻是禮節性地請他進來。
陸敘一見她人,懸了一半的心便完全放下,他方才不過是尋個藉口罷了,眼下知道她安然無事,自然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