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個的兒子自個最清楚,光憑他先前那副神態語氣,她便知兒子早對她傾心。
那樣好顏色的女子,在此之前她是瞧也未瞧過,那臉盤生的,那身段養的,便是立在一旁半字不吐,光只蹙一蹙眉心,擺一擺腰肢,細嘆兩口氣,那男人就要往上去貼,去哄,就怕叫她落下一滴淚來。
甄氏年輕時雖說生的也算不俗,可她性子向來就剛烈,如何會喜歡這樣一個性子軟和嬌怯的女子?更別說要她給自個當兒媳婦兒了。眼下雖說尚未發展到那一地步,可若長久這般下去,依照兒子認準了便再難改的性子,沒準兒還真就要認下這個媳婦。
甄氏是一瞬也不敢去想,觀兒子面色果然現出兩分愧意來,她便抹了眼淚軟聲勸道。
“娘知道你自來就是個孝順的孩子,這哪個少年人沒有行錯事的時候,娘不怪你,就怕你上了當,個女子可不如表面上來的單純。你便是不為著娘想,也該為你早死的爹想一想,咱們陸家雖不是怎樣的大戶人家,可如今你已是有了功名,日後的仕途不定就要如何錦繡輝煌。咱們便是迎也該迎那門當戶對的姑娘進來,不說她這一個身份不明,便是身份明瞭,一看也知是個不好生養之人,你是想叫這陸家斷了香火,還是如何?”
甄氏這一番話,說的不無道理,陸敘心中愧疚,卻不好當下作答。
“娘,兒子心裡有數。”陸敘為他娘倒一杯茶,繼而回道,“您先回房歇一歇,這事兒子自會處置妥當,必不叫您憂心。”
“你竟還一意孤行!”至情至理說了這樣一番話出來,兒子還是半點未動搖,甄氏已經再軟和不下去,怒地重重擱下茶杯,“你趕緊給我將她弄出去,明日我還要上門,若是人還在,莫怪娘將她趕了出去!”
甄氏放下狠話,便轉身進了屋,似是對兒子失望至極,半刻也不想再瞧見他。陸敘僵立於堂中好半晌,最終只得默嘆著回房。
事態與前世相比,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陸敘在屋裡徘徊不止,頭一回痛恨自己狠不下心腸。
小宛是他的心頭之愛,在此之前,他雖是日日警戒自己遠離她,不該再同她有任何交集,可一旦知道她過得不好,一顆心便跟著緊揪起來。今日她話裡話外皆是盼著嫁給自己,當時面上雖是未顯出多少,可他這心裡卻是可恥的開始激動起來。
陸敘重重嘆出一口氣,他靜立於窗前,望著屋外這一片小天地,忽地發覺自己實在愧為男子。做大事者理應不拘小節,今世自遇見小宛之後,他便次次拘泥於二人的關係,想避避不開,想斷斷不了,既是如此,何不順應自然,重新接納她一回。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小宛前世為他的妻子,今世便是重來,想必仍要為他的妻子,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並非是小宛,她不過也是受害於人,如何就該算到了她的頭上。
陸敘雖想通了這一層,可若叫他一如前世那般一心一意待她,卻是如何也做不到了,他心裡雖割捨不下她,可卻無了前世那對她刻骨銘心的愛意,除了疼惜便只餘下不忍。
翌日一早,不待甄氏起身,陸敘便早早出了家門。
同甄氏一般,他亦是最瞭解她之人,娘說話行事向來只圖個一時之快,極少考慮到後果如何,這一氣,只怕要費個好些時日才可消下來。為今之計便是少與她正面相碰,說不準避她遠比正面應對她要來的好,免得叫她一看見自己,心底便怒意更甚。
陸敘行至醫館,巴豆枳實二人才剛開門營業不久,巴豆已在廚房燒火做飯,枳實則在前店掃塵,見著師父來了,瞌睡登時消了,放下手上活計,一下便近了他跟前。“師父今日怎這般早便來?可用了早飯?”
“你紅花師叔呢?”昨日之事不難猜度,除了這巴豆枳實二人得知小宛一事之外,便只餘下紅花一人知曉,兩個徒弟甚樣秉性他是瞭如指掌,沒道理去將這話傳到娘耳中,那便只餘下紅花可疑。
不是他多疑,而是這紅花早流露出於小宛一事上的不滿,他雖向來疼愛這個師妹,可也不想縱的她日後行事無了分寸。昨日若不是他回來及時,之後的局面大有可能往壞的一面發展,實不是他所願見。
“師叔方才起來一趟,面色似是有些不好,說是昨日夜裡受了風,今日只怕要在屋裡歇一日……”枳實說完,心裡還有幾分委屈,不知可是為了昨日去尋師父一事,今日師叔可下了他好大的臉子,往日雖也時不時教訓他,可卻無一次似今日這般冷漠。
枳實心頭正委屈,便見他師父掀了帷幕朝後院去了,他心裡也不好奇,自水桶裡擰了帕子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