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沫星子,只道她忘本,貪圖安逸,竟連鄉下老宅也不願住。
往回每回回來,甄氏便怕叫人提起痛處,因此一年回來的次數十根手指頭也能數得完。如今卻是不同了,上回回村排場雖不及這樣大,可往日那些暗地裡埋汰她的也是滿臉堆笑的跑近前套熱乎,誇讚她好福氣,總算苦盡甘來,日後兒子做了官,可莫要忘了她們這一干親戚。
甄氏只覺揚眉吐氣一回,再不懼族人們的目光,瞧著幾人巴結的嘴臉,心下便十足的不屑,嘴上也只敷衍應付。眼下她三人一下馬車,眾人的眼睛便齊刷刷地掃過來,甄氏母子二人方好,佟姐兒卻是小小吃了一嚇,未想這處竟這樣多人。
規規矩矩跟在婆婆身後,對著族裡的眾位長輩見過禮,才又叫一干女眷拉著問東問西起來。“一看便知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孃家是哪裡的?”
這些個女眷當中,多數人都是一輩子未進過城,村裡人規矩淺,說話嗓門兒糙不說,便是平日一處說個話也要動手動腳拉拉扯扯。她們自認為是爽快,佟姐兒卻微有些不適,手腕子叫幾個婦人握的發疼,抽了幾回手才給抽出來。
先前的問話還未回答,便又有一人要問,還未問出口,那邊陸敘便走了過來。當中有幾位長輩,他便有禮地先打了聲招呼,之後才道:“稍後再讓內子過來,眼下先容晚輩領她過去祭祖。”眾人自是點頭不已,待見他二人離去後,不免又是竊竊私語起來。
今日之所以前來,一則是為了領新婦拜見祖先,二則便是為了將小宛記入族譜,算正式成為陸家的媳婦。說是記入族譜,實際不過是於他的名字邊上記下一個“妻佟氏”罷了,準確的名卻是無有。
佟姐兒跟著夫君自祠堂裡出來,一路上族長皆在與他談話,族長身後幾位族內的長老亦是一副語笑晏晏。“時辰不早了,去三祖父家中用飯如何?”族長捋著花白鬍須,他年近古稀之年,確實與陸敘祖父年歲相當,一村的陸姓,祖上同一根血脈,為著顯示親近,便這般自稱。
說是三祖父,血緣上卻是離得甚遠,眼下兩位親伯父皆在邊上,避親擇遠卻是有些不妥。陸敘的兩位伯父想是看出來,其中一人便道:“三祖父既開了口,你便去罷,走前再回來一趟便是。”
他二人雖是也想留侄兒家去用飯,可族長既開了口,自然不好同他爭搶,便只好這般說道。
陸敘三人一道去了族長家中,既為族長,家中宅院便要比得尋常族人寬敞許多。這一家卻是人口眾多,可謂兒孫滿堂,甄氏見了不由又是心中豔羨。
族長的老妻已是逝世多年,家中一應中饋事務便是長子媳婦兒錢氏在管,錢氏比得甄氏要長上個七、八歲,男子有男子的話說,她們女人家便坐在一處說著女人話。“弟妹好福氣呀,如今孩兒出息了,又娶回個這樣好看的兒媳,日後可有的清福享咯。”
眾女眷坐在屋裡,置了炭盆屋裡便不顯得凍人,桌上擺了幾樣零嘴兒點心,錢氏嘴上說叨,眼神兒卻是一徑地往佟姐兒身上打量。佟姐兒叫她盯得渾身不適,只好伸手去逗/弄邊上幾個小娃。
“甚麼福氣不福氣的,我只盼後半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一家子平平安安過日子,便是妥了。”甄氏道,亦是看了眼正逗/弄著小娃的兒媳。“再如嫂嫂一般,得幾個孫孫養養,這輩子也便知足了。”
甄氏笑著道,錢氏聽了,卻是盯住佟姐兒那纖婀的腰身看了許久,心下搖一搖頭,面上卻也是笑道:“這算個甚,弟妹定能早日抱得金孫。”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俱離不了孫兒孫女,佟姐兒一張玉面微微發燙,立在地上不過三歲的小娃兒盯了她許久,忽地叫道:“祖母,仙女兒啊仙女兒!畫上的仙女兒!”屋子裡眾人皆朝她看過來,佟姐兒心下雖有些不好意思,卻是曉得該衝著眾人笑一笑。
午飯便是錢氏的幾個兒媳安排的,男人家坐了滿滿一席,女人家這處卻是隻多不少,加之幾個調皮搗蛋的小娃,佟姐兒這一頓可謂吃的不太安寧。
用罷午飯,再坐下喝了一壺茶水,陸敘才起身告辭,佟姐兒跟著婆婆同他在院裡會和,這才叫眾人送至大門口離開。之後又去了大伯二伯家中,留了將近半個時辰,三人方乘坐馬車離開。
甄氏到底是年近五十的人了,這時間上了馬車後,便墊了個大迎枕於身後靠在車壁上養起神來。甄氏坐在正位子,佟姐兒原是同夫君各坐於左右窗下的長凳上,這時間甄氏閉了眼,陸敘不由伸長手來牽住她的小手。
他的手心裡溫度滾燙,俊臉上亦是有些泛紅,整間車廂內散發著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