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使用,壓制他們的想法,引導他們的思想,控制他們的情緒,只要其中有任何一個人查覺危機,出口喝破,施術者都難免反噬之苦。 一場宴會下來,狄九在身體上和精神上所承受的壓力之大,是極為驚人的。若非他個性極之堅毅隱忍。根本不可能撐到最後。就算是瑤光親至,歇盡全力,也沒有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這一次地盛大華宴,於狄九卻是一場不見刀兵無限慘烈的苦戰,勝利雖已在手,付出的代價卻也同樣慘痛。 真氣耗盡,元氣大傷,沒有四五年的潛心苦修根本補不回來。而在意志力精神力方面,所承受的傷害和消耗更是極之龐大。 他已經不是簡單的疲憊,而是從肉體直到精神,都已經累得不能再作任何動彈和思考,沒有辦法再繼續完美地給自己套上長久以來,堅強而冷漠的護罩。 所以他犯下至大至可笑的錯誤。所以他一睡沉沉而無力醒來。 但實際上他地意志一直是清醒的。即使是在看似沉眠之時,也總有一絲靈識未泯。這麼多年的苦訓,讓他習慣哪怕再疲累,哪怕睡得再深再熟,也要保持一絲警覺,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一躍而起。 然而,現在他的靈識猶在,卻無力醒來,他太累了,累得掙不破那重重的迷障。撕不開那層層的牢籠。 他事先也完全沒有想到這次地大會竟將自己累成這樣。體力極度空虛,僅有的真氣散亂於各處。四下亂竄引致經脈大亂。 他的心明明白白地知道發生了什麼,清清楚楚地知道。若不能收攏真力,走火入魔的後果將不堪設想,這一場倦極而眠,將再沒有醒來的機會。然而,任他如何努力,也無力再去調動體內一絲一毫的氣機。 二十年的堅持不屈,二十年的苦苦強撐,二十年所有被血淚殺戮掩蓋的漠然冷酷。在疲累到極至時,盡皆消散而去。他看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真相。 在心靈最深最冷地角落中,仍有一個軟弱的他自己,在堅強迸毀,在力量消亡地之際,無力對抗,無力掙扎,而只是瑟縮著躲在黑暗的最深處,任理智如何狂叫,也不肯振作,無力醒來。 所有地噩夢紛至迭來。死亡,孤寂,背叛,出賣,無數冰冷的眼,無數冰冷的面容,遙遠的地方,似乎有傳說中的父母親人,然而漸行漸遠,無論怎樣呼喚,也不回頭,蒼蒼的天宇,似乎有過光明輝煌,然而黑暗一重重壓下來,光芒永遠不會再出現。 夢裡到底有什麼可怕之事,他已不記得,記得的是那軟弱的心靈在哭泣,那軟弱地自己在哀嚎。那軟弱的身體在掙扎,那軟弱地雙手無力地四下抓握,徒勞地想要挽住應該可以擁有的一切。 理智分分明明在怒吼,心深處,分分明明在不可置信地大叫,為什麼,他有足夠的堅強,他早已認清這世界所有的虛幻和可笑,他不怕死不怕敗不渴望任何人的真心和愛護,那麼,還有什麼事,會如此可怕,還有什麼夢境,會恐怖若此。 為什麼還要哭泣,為什麼還會期盼,為什麼還想擁有,為什麼不能醒過來。 不不不,讓我醒過來,醒過來,這場噩夢就會過去,那個軟弱的,在許多許多年前,就應該已經消亡的我並不存在,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讓我醒來…… 然而,天地蒼宇,一片森寒,宇宙洪荒,萬古黑暗。他找不到光明,找不到溫暖,找不到一絲力量。他在黑暗中如困獸徘徊,一次次發出絕望的怒吼。 他沒有力量掙扎,他冷得瑟瑟發抖,四周永遠黑暗,他卻能分明看到自己軟弱無助如伶仃孤兒的身影蜷作一團。 理智的聲音越來越低微,軟弱的哭泣,越來越細弱,他在黑暗中合上眼,軟弱也好,堅強也罷,天真也好,冷漠也罷。所有的努力都已無效,所有的希望都已幻滅,無論有多少不甘,他也只得閉目任自己墜入黑暗的最深處,就此沉淪,再不復醒。 溫暖在這一刻,忽然將他包圍。依然是黑暗的天與地,依然是不見一絲光芒的世界,那溫暖無處不在,絲絲縷縷,緩慢卻從不斷絕地進入他的世界。 一股極溫柔,極溫暖,也極強大的力量,開始自身體的某一處,徐徐而來,悄無聲息地將體內四下游離的氣機,一一統納收容,緩緩遊走全身。 他可以感覺得到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慢慢暖起來,慢慢恢復生機和力量。他可以感覺到,無限的黑暗寒冷中,暖意融融漸漸驅盡森寒。 然後,有歌聲從那極遠也極近的地方傳來,歌中唱的是什麼,他聽不清,只記得那歌聲裡的溫柔 一般流轉全身。 他在黑暗深處,慢慢睜開眼,看著另一個自己慢慢展開緊皺的雙眉,燥動的身體開始安寧,憂傷的面容開始平靜,迷茫的雙眼,開始沉寂。 他冷漠地看著無聲的淚水落下來,他冷漠地看著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