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各位大人說的……”
我完全沒聽明白!
等等,如果說城外亂葬崗的話,會不會如今齊知縣就葬在那裡?回去以後提早去看看吧,如果移墳的話,還得把他的墳給安置個好地方才行。
可等到了仙家崗,我才感到,這墳輕易移不得。
第一百二十七節 我也有犯眾怒的時候啊
丹心照日月,剛正炳千秋。
我原以為齊知縣墓前會十分冷清,想不到鄉民自發搭了靈堂,看來是要守上幾個月。迎面的一對輓聯,雖然寫的是常見的檯面話,卻讓我心裡一個不好受,移開視線。
簡陋的草棚前,站著兩個農人打扮的男子,一位戴著包頭布的婦女正替他們碗裡倒粥菜。
幾人見我們到來,一聲不吭,其中年輕的男子戴起斗笠,往崗下跑去。
李縣丞衝那女子招手:“孫寡婦,孫寡婦!這位是新到任的縣太爺,還不快看座?”
“不用……”我剛出聲,就被那女人尖細的嗓門給蓋住了。
“稀罕誰來啊?都是沒良心的狗官!”
我立即捂住耳朵,還是被高八度的調子給扎得太陽穴血管直跳。
孫寡婦兇李縣丞,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待正眼過來看到我,才又高聲道:“你們沒人了是吧?齊大人辛苦經管的夏地,幾千張嘴巴,就派這麼個半大小子來接手?”
李縣丞急忙呵斥:“好個潑婦,膽敢辱罵朝廷命官,嘴欠抽的!”
“罵你們又怎地?挨刀子的南人,除了齊大人,誰把咱們夏國的當人看!”
“掌嘴!”李縣丞跳起來,才又發覺沒帶衙役,只得指著婦人吹鬍子,“夏縣歸祝州幾十年了!都是天朝子民!不準自稱夏國人!”
“恁娘祖上就是夏人,你還能改了去?”
李縣丞氣得直抖,轉頭來對我說:“大人您看!霸佔福地不讓移的。就是這種刁民!還故意把齊知縣的墓也修在這裡!”
我不怕什麼鬼神,但對死者地敬意,卻是從骨子裡傳下來的。於是開口道:“李先生,靈前別生口角,對逝者不敬呢。”
聽我這樣講。孫寡婦也閉上嘴,沒好氣地啐了口,
我對她說:“這位娘子,在下只為祭拜前任知事大人而來。動身匆忙,忘記帶火種,想問娘子借個火。”說著,我將包裹放下。取出香燭黃錢。
女人沉默地看看我,回身進草棚裡,端了一碟油燈出來。
她站在旁邊,看著我上燭、點香、一掛一掛慢吞吞燒錢,不吭聲。
李縣丞被山風一吹。打起噴嚏,抱怨了兩句,也許是見沒人理他,也不吱聲了。
幾疊錢紙燒完,我把被風吹飛的幾張撿回,放進灰燼中,看著它們被烤得焦黃,噗地燃起。抬眼看向孫寡婦,她年紀不大。三四十歲,一副幹練女子地打扮,正衝我身後搖手。
嗯,我後面有誰麼?
回首一看,我頓時被嚇了一跳。
原來一開始跑下山的小夥子帶了鄉親來。個個扛著鋤頭鎬子。戒備地盯著我!李縣丞早就躲到遠處的墳頭邊去了。
雙方有些尷尬地對視片刻,我站起身。問:“諸位是安漆村地鄉親?”這個村子就在仙家崗下面,地不多,人也少,村上只有一戶稱得上地主的人家。基本上,仙家崗在成為仙家崗之前,就是這條村的墳崗,還埋一些死在草場內外的流放者。
鄉民沒回答我,領頭的小夥反問:“你是新來的縣官?”
“……正是。”
我剛一答,他手裡的鋤頭應聲砸下來,就紮在離我不到一尺遠地地方。我下意識退後半步,不能再退,再退便退進熱氣直冒的灰堆裡了。
呼啦一響,鄉民排出扇形把我圍了起來。
再遠望,李縣丞已經跑得沒影。
孫寡婦的尖嗓子亮了:“你們少胡來!人家是來拜齊大人的!”
“那又怎樣!”鄉民七嘴八舌地吼,伸手指著我,“他一到夏縣就吃幾家的好處!鹽漲米糧也漲!現在還要收丁稅,不然就拉人勞役!”“田稅漲到四錢!”“正忙地時日上哪兒給他抽壯丁!”“還讓不讓人活了!”
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罪名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請冷靜,一個個地說好嗎?”我急忙安撫,“秦某人在這裡,不會逃走,諸位鄉親有話儘管說!”
“齊大人在的時候從沒讓米漲到一升要三十七文!”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