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其實是不必看的,我是蘇暮寒教出來的,他的心思,我還是能猜中幾分。只是,看了,便要銷燬,所以,還是瞧上一眼。
看看我這個先生教出的徒弟,究竟得了他多少真傳?
想著,嘴角不自覺地牽笑。
將疊好的紙條開啟,他雋秀的字露了出來。
上面,清清楚楚地著:鳳身,唯一。
四個字,讓我又緩緩地笑出聲來。
果然是,要桑家姐妹獨寵後宮之後,用來瓦解她們的招數。皇后,只能有一個,端看著她們,誰願意退讓了。也許這一招,用在千綠身上,並不能見功效。可是千緋那麼笨,只要稍稍一挑撥,她自會很快地上當。
蘇暮寒啊,他真真是把什麼都想好了呢。
呵,他只是沒有想到中途會出現瑤妃啊。
他更沒想到的是,那第一個錦囊,我便不打算用。
這張字條,卻比上回那一張,要長得很多。
目光再往下,下面,竟然還有他的一句話。
而我,不過看了一眼。
猛地,僵住。
指尖一顫,紙條輕飄飄地落於地上,連著一絲響聲都聽不見。
我又不可置信地低頭瞧了一眼,那一行小字,依舊那般清晰無度。
不禁退了一步,呵,誰說蘇暮寒沒有考慮到中途殺出的程咬金?他……他當真是考慮得面面俱到了!連著我在宮鬥中失利的種種,他都一一想到。
那最下面的一句話,他不過是,為我想到了逃生的路。
可,我哪裡想得到,竟然是這樣!
猛地想起去年的除夕夜,千緋要我對對子的時候……
還有那一次,太后突然說,要我去熙寧宮替她抄佛經……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經知道是為何。太后懷疑我是誰人的細作,原來真的不是,空穴來風。
那日在熙寧宮外的臺階上,我不慎撐下去,扭傷了手腕。我還覺得奇怪,明明彷彿是踩到了什麼東西的,可回頭,臺階上卻什麼都沒有。
呵,我現在才知,我踩到的,不過是芳涵的腳吧?
不,猛地搖頭,根本不是我踩了她。而是,她故意將我絆倒。為的,就是要我傷了手腕,為的,就是要我寫一手不像是我寫出的字。她還特地叮囑我,傷了手腕的事,不要告訴太后。
難怪,太后原本是要我抄襲十日的佛經,卻在我抄了一日後,派眷兒來說,念在我虔心的份上,放我回了景泰宮。太后原本是要試探我的沒錯,可,她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試探出來。
只因,我傷了的手腕,只因,那一片本不該是寫成那樣的字。
低頭,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的字條上,白紙黑字,顯得愈發地清楚。
我忽然覺得一陣心悸,慌忙彎下腰將那字條撿起來,取了桌上的火摺子,吹燃,燒盡。
看著那火苗竄起來,我卻止不住地顫抖。
蘇暮寒的那句:也許,我正是等著你來……
原來,我不過是一枚棋子,是麼?
可,安放我這樣一枚毫不知內情的棋子,究竟又是為何?
思來想去,終是沒個頭緒。
頹然地退了幾步,跌坐在床沿,呆呆地坐著。
從我進宮到現在,芳涵亦不在我的面前提及過什麼。她會選擇效忠我,果然還是另有企圖的。只是,究竟為了什麼?我,對他們有什麼用?
問著,終是沒個答案。
而我唯一慶幸的,便是夏侯子衿不曾見過我身上的兩個錦囊,否則,當真是後果不堪設想了。
此事,我縱然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猛地起身,不,我不能待在冷宮中接受著夏侯子衿的保護,我應該出去。
可,如今的我,怎麼出去?
這裡是冷宮,我不過被打入冷宮第七日,我又如何出去?
夏侯子衿說,他不能每晚都來探我。他昨夜來了,那麼今夜勢必不會再來,我也沒有這個機會找他說。何況,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斷然,不會放我出去的。
一個人,呆呆地站了好久,直到朝晨進來送飯,我還傻傻地站看。
朝晨有些吃驚地看我一眼,急道:“娘娘,您怎的沒有塗上藥水?”
我才猛地回神,我根本,沒有梳洗過啊。起來了,便一心想著錦囊的事情,哪裡還記得什麼藥水。也幸得,此刻身處冷宮,除了朝晨,一般是不會再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