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所住大屋四分五裂,只留下了中間一張大床,滿地血水。
床邊許多蓮葉尚且不曾散去,卻也漸漸稀疏,露出了其中一把烏黑的長髮,蜿蜒委地,與那血水相襯,就顯得有些淒涼。
書生張了張口,先是往前走了兩步,而後像是想起什麼,又往後退了兩步。
那是蓮妖,並非娘子……
而就在此刻,高空之上,卻是緩緩落下一位青衣人,那人衣袍拂動,相貌俊雅,仿若神仙中人,也理應是溫和可親,但現下卻是面色微冷,拒人千里。
此人落地之後,也不嫌棄,就徑直走到血水之間、大床之邊。
然後,他面色溫柔,在那被褥之中,抱起了一個小小身影。
再隨即,這青衣人的神情又變了。
這小小身影雖尚有些許溫熱,但已是……氣息全無。
一點魂魄早已破碎,竟是早已離體消散。
徐子青眼裡閃過一絲悲慟。
炎華搏命生下的孩兒,居然……是一個死胎。
他受盡這許多苦楚,不惜耗盡修為、境界倒退,卻也因為那築基修士一通攪和,使得孩兒早產,未能真正聚體。
徐子青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取出一個玉盒,將胎兒屍身收取,隨後目光柔和,伸展雙臂,連同那薄薄的被褥,抱起了一個長髮披垂的……少年。
炎華逆轉陰陽,用的是神通,耗的是修為,如今築基境界都已破碎,自然不能再度維持,已是……恢復了原本的男兒姿態。
徐子青輕聲道:“炎華莫傷心,隨師尊一同回去。”
那少年微微睜眼,眼角卻有一滴淚水流下:“……師尊,弟子到底,沒能保住他。”
徐子青用手撫了撫他的長髮,柔聲道:“炎華莫怕,那孩兒雖不曾誕下,我小竹峰一脈,也必然會認了他。”
炎華嗓音哽咽:“多謝……師尊。”
另一頭,那築基修士與書生,皆是目瞪口呆。
書生看向徐子青的懷裡,吶吶不能成言:“連、連兄?那蓮妖是連兄?三娘是連兄?竟然會是連兄?怎麼、怎麼會是連兄!連兄不會害我!我若早知道……我若早知道……”
築基修士更是不堪,他眼見徐子青如此,哪裡還不明白自己惹到名門子弟?他心裡一時生恨,恨那妖修既已拜師名門,卻跑來下嫁凡人,當真是自甘墮落!一時他又恐懼,他做出這等事來,要怎樣求饒,才能挽回這條小命?
但不論如何,他已是連連開口:“是晚輩貪婪,晚輩再也不敢如此,求前輩饒命!晚輩願發心魔誓言,願自毀修為,只求前輩看在晚輩不曾得手份上,饒了晚輩罷!”
書生見到這修士醜態,腦中轟然一響,登時之前不能明瞭之處,全都貫通起來。
徐子青嘆了口氣:“你陰謀奪我愛徒內丹,害死我愛徒熬盡心血所孕孩兒,實為陰狠惡毒之輩,我不容你。”
他話音落時,那巨手驟然使力,霎時求饒之聲戛然而止,那修士也化肉糜。
隨後,徐子青又看向了書生。
凡人終究見識有限,徐子青等人修行多年,並不會因此便覺得書生十惡不赦。只是眼見炎華慘狀,心中不悅,雖不會就此要了書生的性命,卻也不願再去促成他與炎華姻緣。
即便書生不過是被矇蔽,到底……隔閡已生。
而那書生滿面不可置信,一雙眼目,卻是死死落在了炎華身上。
徐子青心裡一動,恍若明白了什麼。
但他搖了搖頭,卻是開口:“書生,炎華非是妖孽,實為我五陵仙門小竹峰一脈萬木峰主人第三弟子,他從前瞞你自是不對,你被人矇蔽,我等亦不苛責,只是如今你二人緣分已盡,仙凡有別,我便將他帶回去了。”
書生猛然驚醒,像是要說什麼。
可炎華此時緩緩將臉轉過,亦開口了:“虞兄,我欺瞞於你,該有此報,害你空耗年月,是我之錯。從此我隨師尊回山中修煉,再不糾纏,你且娶一房妻室,好生過活,施展抱負。”他說時,將一個瓶兒取出,卻因手指無力,落在了一旁,“早間我為孩兒平安誕下,吸取你一成精氣,實是處事不當,這瓶中有一粒丹藥,可增十年壽元,雖不能彌補你之萬一,也不過是我唯一能做之事,聊為心意罷了……”
話音落後,炎華呼吸更是虛弱,卻又慢慢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師尊,弟子不肖,讓師尊受累,求師尊……帶弟子回宗。”
徐子青點了點頭,溫和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