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卻忽然想起有一次連瑜喝醉了酒,醉醺醺地吟的一句詩“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她願意信任楊豔輝,她願意相信他不會變,卻十分不願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他不變的這個前提上。況且,就算不變,那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楊豔輝知道秦昭不痛快,對他來說,秦昭不痛快是正常的,他也不會因為她不痛快就生她的氣:她已經擺明態度支援他的決定了,即便他改了主意,即便她因此不開心,她還是願意支援他,這已經足夠了,難道不是麼?他總不能要求她時時刻刻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那又跟找個木雕泥塑有什麼區別?
皇帝已經下了讓楊豔輝進宮的旨意,他沒有太多的時間跟秦昭談心,雖然很想跟秦昭多相處一會兒,可是他畢竟才剛剛失去了母親,並沒有太多的閒情逸致去哄秦昭開心,他所能做的,只是用他的辦法來降低秦昭的不安。
“阿昭。你放心,我若真的得了那個位置,一定會稟明陛下,封你做太子妃。嗯,這個陛下早就知道了,我會記得跟陛下說,我不要什麼太子婕妤什麼的……”
秦昭勉強笑笑:“淨說傻話……”
楊豔輝看看秦昭,輕聲道:“阿昭,我一定會當上太子的,我一定會讓你做皇后的,相信我!”
可我寧可你當不上太子啊,比你你去當太子,我甚至寧願你一輩子都做個普通的小官,夫妻兩個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反正我們又不缺錢,想要過的舒坦不是很容易的麼?
然而楊豔輝卻聽不到秦昭的心聲,與他而言,他當然明白秦昭不喜歡被關起來,她並不羨慕賀貴妃的生活,可換個角度講,妃嬪跟皇后能比麼?這世界上,又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那最尊貴的位置,當然會失去很多,但是,得到的,卻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尊榮啊……所以阿昭雖然會因為生活忽然發生轉折而鬱悶,可若自己把皇后的位置捧到她的眼前,她應該,也會有點開心的吧?
楊豔朝並不會去仔細思考自己的想法裡有幾分是自欺欺人,他已經沒有別的路了,他已經失去了母親,在某種程度上也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家,於他而言,除了母親以外,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秦昭,他不願意去想秦昭或許會不開心跟他在一起的問題,他不敢想也不願想,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對權力的渴望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此時的他,已經無暇顧及太多了。
他跟秦昭細細碎碎地說了許多,天色晚了,他向秦昭告別。秦昭把他送到大門口,他坐上了馬車,馬車輕快地跑了起來,快要到轉角處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楊豔輝把車簾子掀開,把頭伸了出去,朝後方看去。
朦朧的燈光下,秦昭站在那裡,似乎跟燈影融為了一體,怎麼也看不清。
242
楊豔輝搬進了皇宮;迎接他的,並不會是和風細雨。
而秦昭;一方面為楊豔輝的處境擔憂,一方面又對自己的生活患得患失。她的心情亂極了,也眼前卻連個可以傾訴的人都沒有:父親跟穆先生都不在;跟不稀罕結婚的馮先生談這種話題;保不準這位就會建議她直接甩了十二郎;要是別的事兒,倒是可以跟賀秋容傾訴一二;可偏偏是楊豔輝爭取做太子的事兒,她是萬萬不能跟賀秋容說自己心裡頭那點兒在一般人眼裡堪稱不知好歹的想法的。
此時已經快過年了,玻璃坊早就放假了,倒是玻璃店跟繡坊還在營業,不過只賣現貨,不接單子了。秦昭的工作輕鬆了不少,越發有時間胡思亂想,她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是在書房裡,有時候在花園裡,丫鬟們知道她心裡不痛快,卻也不知道從何勸起:不想未婚夫當太子,這種心情不好的理由實在是讓人呢勸都不知道怎麼勸。寒冬臘月,秦昭竟能夠看著枯枝敗葉看的發了呆:也就仗著她從小就喜歡活動,這一年一直在練武,身體素質非常好,換了一般的姑娘,早就凍病了。
秦昭本來是很喜歡出門的,但是最近卻不喜歡了,因為她總是很容易在繡坊或是玻璃店裡遇到別家的閨秀或者婦人們,她看得出,這些人當中的大部分,並非是為了買東西,而只是為了碰見她。夫人們也就罷了,但凡走到這店裡的,言談舉止都是相當有分寸的,相比之下,那些尚且年幼的閨秀們的態度,就很讓秦昭心煩了:她們或羨慕,或妒忌,或禮貌下面藏著不屑,也有的眼中燃燒著躍躍欲試的火苗————秦昭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她過去在閨秀圈裡並不常露面,所以許多人對她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而顯然,她的形象讓一些人失望,又讓一些人興奮。
秦昭從來不在乎在這些不相干的人眼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