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臺上的紅燭已經燃去一半,床上的人忽然悶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染出兩朵詭異的紅暈。待杜軒格拔出最後一枚銀針時,床上的人悠悠睜開雙眼,清俊的面容淡淡煥出玉般溫澤。
杜軒格伸手拿過宮人遞過的冰布巾,輕輕拭著額上的汗珠,“你再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神仙也救不了你。”
念影帝沒有說話,深褐色的眼睛溫柔地彎起,露出近似哀傷絕望的微笑,在搖曳的燭光之下閃動著奇異的輝光。
杜軒格略帶空洞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不辨悲喜,“這是何苦,你這樣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
雪星辰的眼睛溫和清澈,然而多了些以前從未有過的執拗,“朕配不上她,怎麼可以拖累她?拖著這樣一具破敗的身體,朕拿什麼來愛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已經忘記,那就給朕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與口氣截然相反的,雪星辰顫抖的十指緊緊握著,緊緊地,用力到讓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杜軒格挑起眉,眼睛裡說不清是驚是嘆,只幽幽的嘆口氣轉身離去,背後卻傳來唸影帝淡淡的話音,“她對你也很重要吧!”手輕握,語氣依舊溫柔。
垂下頭的杜軒格聽到這句話時突然笑了起來,頭仰起,似是他說了什麼可笑的事情。
“對,很重要,因為我喜歡她。”杜軒格突然轉過身,如墨的眼中帶了一絲認真。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凝視著雪星辰的眼。握緊手,喜歡,那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何心竟會感到一緊,悵然若失一般呢。
“作為一個殺手,說喜歡是不是太奢侈了,一個殺手是應該連一個常人最基本的情感都是不應該有的。”念影帝依舊輕柔的笑著,溫柔中卻有絲莫名的警告。
杜軒格拿著藥盒的手微微一抖,眼神驚疑不定,半晌,他終於靜下來,面對著念影帝忽然間微微一笑,“我拋卻殺手的身份已經很久了,我現在只是大夫,殺手一旦有了弱點,就再也不是優秀的殺手,但是我是真的喜歡她,是真的從這裡喜歡她。”手輕觸胸口,原本空洞的心此刻卻彷彿盈滿了什麼,變的充實,而不在空蕩。
“沒錯,我曾經是個殺手……”杜軒格突然停了下來,漆黑如墨的眼看向庭院,“二十多年來,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孤獨的,用盡一切辦法掩飾殺手的身份,為的不過是交換我和師妹的自由,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圈套,一個讓我越陷越深的圈套而已……”
“就在我自己都想放棄的時候,她問我,你信命嗎?在那一刻我彷彿覺得自己丟失了二十幾年的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我彷彿不再是一個無心無情的殺手,而我也有了常人的感情,我也有了生命,我也有了心。”杜軒格停了下來,唇角勾起一抹笑,笑的燦爛而陽光。宛若所有的陰霾都消失不見,但這一切沒持續多久,他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低下頭沉默著,“可是在她的眼裡,我看不到我的存在……”也許,能遠遠的仰望她,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她。”雪星辰眸光一轉,瞬間冷冽看向站在門口的青衣男子。
杜軒格突然笑了笑,笑中夾雜了一絲晦澀。“不會的,我不會傷害她的,同樣,我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不會允許的,不會允許的。”他低下頭低聲呢喃著。
喜歡她,但他永遠都不會告訴她。
第一百一十章 離別的序曲
第一百一十章離別的序曲阿九開啟臥房的門,戰羽淺笑著站在迴廊處,瞬間相對而立。廊外吹來陣陣清風,將她披散在肩頭的髮絲吹得飄飛,也將他的墨色衣袍吹得微微作響。溼潤的空氣撫慰著肌膚,清爽得彷彿一直能滲入五臟六腑。
“我們出去走走吧。”戰羽握著阿九的手,穿過迴廊。臉上的笑容明媚爽朗,惹來眾人一臉的驚訝,陰冷似霜的大人此時更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阿九順從的跟在他身後,垂下眼眸,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在全身蔓延開來。
今天的風很輕,陽光很好,照得一切通透無比,也許是不習慣這樣的親暱,走出府邸,阿九不著痕跡的把手從他掌中抽出來,二人並肩而行,沿著湖邊漫步,周圍不時有人駐足看著他們的臉發呆,倘若放在平日,阿九必是拿冰冷的目光掃過去,但此時的阿九,只是輕輕抿著唇,手中把玩著一根細細的柳枝,對周圍的目光視而不見。
阿九靜靜的坐在湖邊,清澈的湖水微微盪漾著,她漾起頭,天上微微的雲流動著,湖裡面也有云,阿九指著湖中一株豔麗的流光四射的花朵,七彩的色澤,宛如繁星點點,佈滿了整個湖面,轉頭問他,“那是什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