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幾個穿著團扇家徽衣服的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他們身下那灘猩紅的血泊,在紅月的映照下,更是觸目驚心。
街道兩側房屋的牆上,無規則地插著大把大把的手裡劍和苦無。海燕沉默地向前走。從種種跡象看來,這裡並沒有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而是以極快的速度進行的單方面的屠殺。而且還都是一刀斃命。
越往宇智波駐地的深處走,地上躺著的人就越多。
忽然,海燕警覺地止步,凝神看向漆黑的前方。
遠遠的,一個身影隱隱出現在黑暗的最深處。他垂著頭,緩步而行,面容被陰影遮去。在如此寂寥的夜,他輕輕邁出的每一個腳步,都似重重打在海燕的心上。
周圍混雜著血腥味的空氣,壓抑得幾近爆裂。
那人寂寞地走近,走近,頎長挺拔的身姿終於顯現在月光下。他幾近蒼白的臉上帶著幾點尚未擦去的血滴,似地獄歸來的修羅,絕望而驚豔。
海燕不由緊緊握了握刀柄,又慢慢鬆開。
不知為何,他可以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人靈魂中的沉重和疲憊,那種令人無法喘息的悲傷。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海燕靜靜地看著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錯愕與僵硬。
那人在走到離他幾米處的地方停住了。似乎像有感應般,抬眼淡淡地朝這邊望過來。
驚鴻一瞥。漆黑的眼瞳又似湮滅了一切感情。
海燕頓時一驚。他能夠看到以這個狀態出現的自己嗎?(死神狀態)一般人應該是看不見的呀?
不過,那人最終還是移開了目光。他仰首看向天際。紅月慘淡的幽光下,顯現出一張清俊的、帶著清晰水痕的蒼白麵容。
海燕再轉頭看時,那人已然不見蹤影。有鹹澀而憂傷的水滴自風中無聲滑過,穿過他的掌心,隱沒在浸染著宇智波家族鮮血的泥土裡,再也看不見。
海燕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這是那人幾不可見的眼淚。
他是這滅門慘案的始作俑者嗎?可是,他為什麼這麼悲傷,為什麼無聲地哭泣?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
一般這種情況,不管如何,那人應該儘快離開村子吧?嗯,鳴人的屋子正好也在出村的那個方向,若行動夠快,那麼還來得及。
海燕略一思索,身形驀地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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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宇智波鼬悄無聲息地出了村子。
他在村外樹林中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條大路上疾馳。忽然他看到,遠遠地有一個人正抱著手臂,斜倚在一棵粗大的樹幹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他,身形是那樣的熟悉。
……宇智波止水。
不會錯,這是他。雖然原本秀美的長髮變成了瀟灑的短髮,整個人也更英氣了。呵,他還活著,沒有被斑殺死啊……那真是太好了。瞬間,心底的震撼是無法言說的。但這些並不會在鼬的臉上顯現出來。
他不動聲色地停住了腳步。
紅月的夜,陰冷的風,幽暗的樹林,沉默的兩人。
“解釋下你的行為吧。否則,你恐怕得留在這裡了。”半晌,海燕瞪著眼,直直看向對面的鼬。
“沒有必要。至於留住我……你可以試試。”鼬清冽的聲音低低響起。話音未落,六隻手裡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向海燕飛去。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一陣金屬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海燕歪了歪頭,抬起的右手食指向上直舉,雜耍般頂著一把鋒利的、明晃晃刀的刀柄。
“不至於吧!我只想和你說說話而已。”他有點無奈地晃了晃手指,那刀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旋又插到他的腰間。
“吶,在弄清事實之前,我不想和你打。”
志波海燕攤了攤兩手作友好狀,“這樣吧,我問你答。首先,你叫什麼名字?”
鼬不由愣了一下。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問題。止水他……什麼也不記得了嗎?他不記得自己了呵,連同他們如親兄弟般攜手走過的童年,連同那些彌足珍貴的回憶。
不過,這樣也好。
無記憶,無所謂得失,無所謂悲喜。宇智波家族的罪孽,就由自己獨自揹負吧!漆黑無邊的地獄裡,有一個人足夠了。
鼬抬首仰望天際那輪血色之月,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裡有無法言說的悲憫和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