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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中美人纖睫微顫,緊皺的眉頭幽幽展開,眼波從迷濛緩緩轉為清明,一旁的眼尖的婢女見狀忙踩著小碎步伸手將簾子捲起:“郡主,你醒了……”
清欒點點頭撐起身:“我睡了多久?”
“回郡主,一整夜,這會兒已是巳時初了。皇后娘娘陪了郡主一整夜,早早起來去乾德殿了,交代奴婢好生照看,若是郡主醒了服侍喝碗參湯就可直接去乾德殿暗房。”
“恩,知道了。”
清欒到了乾德殿暗房的時候,隔了那薄簾看那殿內陣勢倒是一愣,殿中呼啦啦跪著一排京畿衛武將,後頭跟著跪著兩三排重臣,只有墨題一人略有些突兀地一身白衣站在邊上,整個大殿安靜而壓抑,清寧在那高高的龍椅上滿臉皆是怒氣,織夢肅顏坐在一旁。清欒在阿木身旁站定柔聲問一句:“怎麼了?”
阿木略略展眉摟過清欒在懷:“總算是有點眉目了,昨夜有人夜闖終魅門和皇宮,留下了兩條同樣的錦帕。”清欒接過阿木手中錦帕一看:“若要兩童,三日後以終魅門門主之頭顱及東黎相換。不應,必殺之!”
清欒倒吸一口氣:“好大的胃口!”東黎州為南翎疆土東片的大半部分,與東陽州接壤並緊鄰東海,東陽州曾是小晉家的封地,這是誰竟要跟天家分割江山?!
阿木接著道:“這錦帕是東黎特產千思錦,帕上印章是東黎侯趙幻的。這五年來趙幻這廝私下偷偷與東海幾個島國來往密切,清寧已暗地裡觀察過多回,這會兒竟是起了反心了。”
清欒皺眉,島國?怎麼這麼像日本?還幾個?!這時空果是不簡單,清欒想了想道:“這事情不簡單,之前只聽清寧說過那趙幻有賊心,這會兒竟突然來了賊膽兒?而且按理說他就是背後有那些國家想反,也不關終魅門和倆孩子的事,也就是說,跟終魅門有瓜葛之人和他也有聯絡!”
阿木接著道:“趙幻造反,兵或許可以問那些小國借,但財、糧卻弄不來多少,今年幾場海難讓那些島國窘迫得不行,糧自己都不夠吃,錢自己都不夠花,才會打南翎的主意。也就是說,跟終魅門有瓜葛之人給趙幻提供了錢糧。欒兒,殺雲府之人怕是漏了人了……要知道,雲家世代為商,曾經商號遍地,雖不算富可敵國,但給趙幻算是很補的了。趙幻造反也有他的原因,南翎六十年前可是姓趙不姓阮的,他算是趙氏一族不多的族後之一了,六十年前高祖阮斂不過是外戚,因天家昏聵起兵反了,當年卻因很多親族裙帶關係未能斬草除根,高祖登基後,趙氏一族大部分削為平民流放遠地,只有趙幻的曾祖母商憐晚因美貌成了高祖的妃子仍舊有著富貴和地位,那商憐晚曾是趙王的寵妃呢,也是皇家閉口不談的荒唐事兒,只沒想這荒唐事兒延續了這麼些年,六十年後竟出了個趙幻……或者是前些年天下的風雲變幻刺激著他的野心,也想起那明黃龍椅的心思來了”
“我說這外頭嘩啦啦跪著這一堆呢,其中大部分文官,是不是都與趙幻多少有些來往?”
“不錯,清寧這頓訓,怕是要見血了……這信都能送到皇宮裡來,京畿衛也實在是該換幾個人了。”
“最起碼知道墨雨和錦離暫時無礙,用作人質的話,趙幻最起碼不會讓他們餓著,就怕兩個孩子耐不住性子……”
“欒兒……”阿木摟緊她安慰道:“他們都是最乖的孩子……我倒還擔心墨雨會不會把趙幻折騰沒氣了。”
清欒失笑瞪阿木一眼:“都這樣了,就你還能想出這話來!”擔憂稍稍減了些,清欒隔簾看著高坐的清寧突然感覺好陌生,五年了,除非逢古大哥來南翎,她幾乎很少踏入皇宮,只經營著她的流年坊、在終魅門和家人一起過著平淡而幸福的日子,清寧和織夢逢年過節都是往終魅門跑的,這樣的生活讓她遠離分爭,也忽略了周遭的許多變化……清寧或許還是她的清寧,卻亦是南翎皇帝阮澈,織夢或許還是她的織夢,卻亦是那統領後宮三千、唯一有資格站在阮澈身邊俯瞰天下的皇后,五年,看短似短、看長亦長……
帝冠前的珠簾輕輕一抖,黑底紅邊繡金龍的華麗帝服廣袖下抬起修長潔淨的一雙手,輕輕釦著龍椅的扶手邊,清寧淡薄而稜角分明的唇裡緩緩吐出來幾句話,聲線低啞輕飄卻讓下頭跪著的那幫子文官不寒而慄:“收的多的,自個兒出來吧……連累多了,似也不好。”
最前排三四個官員終是支撐不住趴在了地上,清欒看著抖得最厲害的竟都是很面熟的,想來多是些為官多年的老狐狸,裙帶關係根深蒂固,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