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什麼事求我,說吧。”祁洛彬一邊拈了顆葡萄放進嘴裡,邊不甚在意地對一雙劍眉擰在一塊兒的離木道:“若無事你不會深夜來此,更不會對我這般恭敬。”“二殿下他……”半晌,離木終是躑躅著開了口,“五皇子你若有空去陪陪他吧。”
“哦?”祁洛彬譏誚道:“二哥近來勤於政事我不便多擾吧?”“可殿下常常批閱奏章通宵達旦,這…也未免太過了!”殿下分明在自我麻痺,長此以往怎麼行呢?“離木。”定定看著兄長的心腹,祁洛彬淡淡道:“你該明白的,誰勸亦是無用。”
“五…殿下?”看著少年皇子黑亮的眸,離木微鄂,眼前當真是任性妄為,自己看著長大的五皇子祁洛彬麼?
“五殿下……”許久,他才深嘆道:“您長大了。”祁洛彬微怔,隨即回他一笑,“人總要長大的不是麼?”“那…若有一日,您遇上殿下今日的處境,又當如何?”“我麼?”微垂眼簾,風姿颯然,笑似清風難捉的絕塵身影不期然地浮現,抿了抿唇,祁洛彬聽見自己比嘆息更低的聲輕響在夜色中,“我只願此生休遇那麼一人……”皇宮的另一頭,祁洛暄就著月色漫步於御花園中,如玉石雕刻成無一絲瑕疵的臉有些黯淡,深籲口氣,不知不覺又將至子時了呢,這些日子時候似乎流失的格外快些,快到似乎什麼都抓不住……
抬頭望向天際朗朗明月,不知…她如今可好?出神之際,遠處林中忽掠過一個黑影,祁洛暄聚睛凝神,那個身影有些像…季統領?可……
一個箭步,祁洛暄提氣腳尖輕點石地,幾個起落,人已至林中,環首四顧,卻是黑茫茫一片,寂林幽靜。突然極輕腳步聲入耳,祁洛暄猛地回身,掌下運力蓄勢待發,可來人一身武士官服,小心步近,見其亦露詫異之色,“二…殿下?”“季統領。”調息收回內力,祁洛暄細細打量他,“這麼晚了統領如何在此處?”
“啟稟殿下,臣守備皇宮夜尋至此,聽見聲響故而前來察探,不料原是…殿下。”
“哦?”黑眸盯視著臣下,目光灼灼,“這麼說你是在我之後才進得林?”
“是。”季赫面無絲毫異樣。會開口詢問源於自己素來敏銳的直覺,可眼下情形若那黑影是季赫,其斷無可能在短短時間內換上衣衫,更無需作繭自縛再現身於自己眼前,果然是自己這些日子太過疲乏了麼?
沉思片刻,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下,祁洛暄微笑道:“呵,其實也沒什麼,一時難以入眠出來散步罷了,季統領若無事,便陪我走走吧。”* * * * * * * * * * * * * * *“世子,王爺走了?”“世…子?”秦昕靠於椅背上,雙眼緊閉,就在小瞳以為他已入睡之際,輕啟薄唇,喃喃猶如自語,“隨影他依舊無傳信麼?”“唔?噢…是。”小瞳不明所以地應聲。無傳信便是無事,明明很確定的事,此刻秦昕卻有些遲疑了,心中隱隱不安,不安啊…近二十年來頭一回吧?棲雁,默唸著這個名字,心緒紛亂,這名字主人的才智曾令他激賞,如今卻徒生懊惱。若無過人才智,她便不會如此多變難料,亦不會輕涉險地,善泳者溺於水,尤其…她並不看重自己的命。
他知道的,她從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若能選她定會毫不猶豫地替鄭銘煙去死,並非重情重義,其實是種自私,因為他們都清楚,有時活著生受比死要痛的多。“世子,聽說近來咱們秦王府諸多勢力皆遭到打壓……”可主子居然對此一點反應亦無!莫非主子當真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忍了數日小瞳終還是將堵於胸內之事道出,卻只換來秦昕一笑。“小瞳何須多憂?王府的事自有父王操心,畢竟……”彎著的眼眸深邃,笑得別有深意,“畢竟此刻他才是秦王府之主。”* * * * * * * * * * * * * * *林中更深露重,夜半的風清新卻透著寒意。“季統領,你跟著我父皇很久了吧?似乎從我記事起,你便在了。”“是,臣自幼便在陛下身邊了。”季赫隨在祁洛暄身後慢行,小心斟酌答言。季家世代皆效忠祁氏,殿下分明知曉的今夜何以有此一問?“嗯。”祁洛暄在棵櫻樹旁停了腳步,伸手撫上樹幹,帶著寂寥的聲輕問:“父皇和母后,他們很恩愛吧?”“啊?是…是。”季赫微怔後,顯出追思之色,“陛下英明,皇后…皇后娘娘賢德無雙,明君賢后古來稀之。”是麼?那母后眼中為何總有一絲抹不去的哀愁?又為何臨終之際的遺言會令父皇顯出不思議的哀痛?“殿下?”察覺祁洛暄神色有異,季赫困惑輕喚。“沒什麼,我只是想起母后,她對季統領一門一直都是信任有加的。”連臨終之際都曾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