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爺啊!”班主跺著腳對旦角說道,“這時候咱們鬧什麼?演一出睜眼閉眼就過去了,東洋小鬼子懂什麼戲呢?咬著牙演了,咱們就歸國去,不趟這趟渾水了!”
邊上的琴師有些擔憂,“可咱們這給日本人唱戲,算起來,都是漢奸!”
“什麼漢奸不漢奸的,咱們這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班主嘆道,“我把你們從家裡頭帶出來,總要整個的帶回去不是?到時候有什麼事兒,就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沒事兒的!先熬過這一回!”
噹噹噹,小鑼敲響,杜麗娘盛裝走了出來,他扮鐵鏡公主果然不合適,但是演小家碧玉的杜麗娘果然十分合適,日本人雖然聽不懂,但是看著身段,又聽著悠揚樂曲,所有人都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大島義昌少將搖頭晃腦的聽著,他是懂一些中文的,雖然崑曲都是用的江南土話演唱,但偶爾還是能聽懂一二,“清國的藝術,只怕我日本帝國再過一百年也追趕不上,但是,藝術就算再厲害,那也不能夠挽救古老陳舊馬上就要覆滅的清國!”
“是啊,將軍,這是完全馬上生的事情!”邊上的秋山好古點頭讚許的說道,“看著清國的將士在朝鮮丟盔棄甲,就知道,在亞洲屬於清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其實按照歷史展來說,自從清國被英國用大炮開啟國門,屬於他們的時代就應該要過去了!但是沒想到他們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要被我們日本帝國來終結!”
“完全沒錯~!”大島義昌少將點點頭,“所以我們要批判的看待這些藝術,只是偶爾打時間欣賞一下就可以了,絕不能和清國一樣把這些京戲當做主業!”
杜麗娘坐在椅子上,似乎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唱了一段驚夢的唱詞,是山坡羊:沒亂裡春情難遣,驀地裡懷人幽怨。這個時候應該琴簫聲起,杜麗娘從夢中驚信自怨自艾,可這個時候杜麗娘在舞臺上見到了地下的日本人洋洋得意的開懷大笑,似乎被驚呆住了,一時就停了下來,後頭的琴師和鼓師對視一眼,摸不著頭腦。
杜麗娘刷的站了起來,整個人從原本的慵懶無比變成了英姿勃勃,好像一把寶劍鋒利而出,英姿挺拔的站在了當地,唱的還是曲子,只是這曲子到底是不是崑曲了。
“鞏金甌,承天幬,民物欣鳧藻!”
後頭的琴師鼓師的大驚,這可不是杜麗娘!
秋山好古刷的站了起來,大怒喝道,“你,八嘎!”
居然唱的是清國國歌!
其餘的人顯然也知道,唱的絕不是什麼好詞,琴師鼓師也不知道如何,跟著杜麗娘就按照這個調子演奏了起來,“帝國蒼穹保!”
他用著花腔唱著,雖然是化著妝一個女性的模樣,但是任何一個人看著他都似乎不是一個女人的感覺,花腔何等的高,高入雲霄,把所有人的耳後根都震得麻起來了,這個時候就算是載漪在場也不得不佩服這一位旦角,誰說他演不得英雄氣概的人物?誰都比不上這樣在敵國人面前高唱國歌的氣概!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班主哆嗦著跪了下來,只有琴師鼓師在下意識的伴奏,國歌大家都是演的極為純熟的,一下子就把一歌都奏完了,這下子地下的大島義昌少將臉色已經陰沉的很難看了。
秋山好古喝令邊上計程車兵把杜麗娘給揪下來,杜麗娘唱完了國歌,卻也不停,“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
這個時候他終於被日本兵拉了下來,就在舞臺下面被踢中了小腹,杜麗娘痛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還堅持唱著:“番邦小丑何足論,我一劍能……”這個時候日本人的刺刀戳中了旦角的嘴巴,把他的嘴巴搗成了血窟窿!
後臺的琴師也被日本人打翻在地,大島義昌少將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了杜麗娘的面前,“八嘎!”
這個時候傳令兵走了進來,“啟稟將軍!我們進攻開城的小分隊被清國的軍隊擊潰~!”
三十六、帝國榮耀(三)
杜麗娘滿嘴吐著鮮血,再也不能夠唱戲了,甚至也無法再說話,但是他還用著仇恨的眼神不屈的盯著日本人,努力的呸呸呸出聲表示唾棄,日本人也極為迷信,對於這些徵兆之事十分痴迷,這剛剛有一個唱戲的唱了國歌,我日本的國運難道就受到了阻礙?戰無不勝的日本皇軍居然戰敗了,雖然是小挫折,但也是大島義昌少將無法容忍的,“該死的支那人,”大島義昌少將慢慢的抽出了腰刀,刀尖朝下,刷的一下,鮮血飛濺,他一下子就刺死了剛才他還十分欣賞崇拜的藝術家,“為什麼不接受日本的榮光照耀呢?那我只好送你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