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見王謹不滿地瞪了過來,他忙低聲說:“公公,實在是最近外頭鬧得兇,小的們全都心裡沒底。您也知道宮裡的苦楚,在皇上和娘娘們面前固然體面,但總提心吊膽,都指著有朝一日能夠放出去守備地方。如今都察院這一鬧斷了這條路。大家全都沒了盼頭!還有,內書堂的孩子們不少都是咱們的乾兒幹孫,一旦關了,他們就沒了讀書的路子”。
“是啊,王公公,這些年咱們漸漸有了好日子,不能讓他們斷了咱們的好路!”
“範公公金公公都不話當了菩薩,您可不能袖手旁觀!”
看著這三張義憤填膺似的臉,王謹立刻皺起了眉頭,丟下手中那塊毛巾就斥道:“好了,這時候別說這個!眼下只等著皇子降生就好。休想那麼多!你們是乾清宮的,誰讓你們把手伸去的內書堂?要是還有那邊的人找你們訴苦說話,一律別給迴音。眼下正亂的時候,要是火上澆油出了什麼事,別
乾清宮中的人惶惶不安,永寧宮上下更是如此。若是孫貴妃平安的男,不消說都是上下重賞;可若是這位貴妃有什麼閃失,哪怕是最後保著了孩子,永寧宮伺候的宮女和宦官也休想有好果子吃,因此是無人不賣力無人不緊張。而同樣緊張的還有永寧宮外頭各宮打探訊息的人。除了太后的仁壽宮和皇帝的乾清宮之外,皇后和嬪妃也都派了人在此處問訊,十二監四司八局那二十四衙門的頭頭腦腦也都在關注著這裡,因此,永寧門前頭那條巷道擠滿了人。
朱寧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赫然就是宦官三三兩兩擠在一塊的情景。見身後隨行的仁壽宮一個太監要上前呵斥,她就擺了擺手,見這些人上來行禮也沒有多話,只是暗暗分辨這一張張臉。果然。這其中幾乎都是些低品的生面孔。等到進了永寧門,她才看見乾清宮和仁壽宮先頭派來的兩個人,此外就是一旁廊下來來回回踱著步子的王振。
就在她剛想要詢問裡頭情形的時候,孫貴妃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叫喚徒地戛然而止。此時此玄,縱使是她也感到心裡一沉,但下一刻,產房中就傳來了響亮的嬰啼聲。沒過多久,一個人就拉開門從裡頭衝了出來。手中抱著一個明黃色的襁褓。喜氣洋洋地嚷嚷道:“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謝天謝地!”
朱寧忍不住雙掌合十唸了一句,一轉頭就看到院子裡才剛還在的兩個太監已經拔腿回去報信了,只有廊下的王振跪在地上對天禱祝著什麼。瞧見他畢恭畢敬磕頭之後,又上前拉著一個喜上眉梢的太監囑咐些什麼,她忍不住覺得蹊蹺得很,遂沒有立刻回去見張太后,而是招手叫來一個小宦官問了幾句。得知王振常常往這兒走動,她的心裡立時有了數目。
皇子降生之後必定會從各處調人。如今內書堂已經是激起朝堂波瀾大動,王振往這兒打算,不外乎是希望能夠在將來找到一尊最好的靠山。雖說是立儲以嫡,但瞧著皇帝對胡皇后的冷落,只怕這嫡子的可能微乎其微,如今的小皇子幾乎就是日後的太子。
對於內廷和外朝來說,皇子的降生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從朱瞻基冊皇太孫妃至今已經快十年了,十年間,除了孫貴妃和另一個低等嬪妃生過女兒,其餘的嬪妃竟走動靜全無,更不用說皇子了。民間百姓也都會憂慮無嗣。更何況是天家。因此,皇帝因皇子降生而下詔大赦天下,免明年租糧的三分之一,這種明顯不合規矩的事竟也無人勸諫。至於剛剛被押回京打入詔獄的那個小小巡按御史,此時此刻更是沒有多少人記得。
仁壽宮中。朱寧小心翼翼地將襁褓送到了張太后面前。雖說不太喜歡孫貴妃的靈巧善媚,但皇嗣畢竟是皇嗣,張太后把孩子抱在手中逗弄著,臉上不知不覺露出了笑意。她平日向來最是產肅的人,如今這一笑,休說嬪妃宮人少有見過,就連朱瞻基也覺得稀罕。
“這麼多年了,總算是得了個麟兒,孫貴妃這回確實是莫大的功勞。”儘管往日從來不在胡皇后面前贊孫貴妃,但張太后這一次卻破了例。端詳著酷似朱瞻基的面龐。她越看越愛。好一眸子才換手交給了朱寧,臉上的笑容也斂了,“我知道你盼著兒子,所以因皇長子降生大赦天下,又免了錢糧,內閣部堂都不曾有異議,我也就不管了。只是,單單一個長子仍是不穩當。你這個當皇帝的別忘了開枝散葉。你還年輕,她們也一樣年輕。
這都是老生常談的一套,朱瞻基連忙欠身稱是。因此前永寧宮來人報說,朱寧才一進門,孩子就一下子降生了,他免不了笑說了一回,這才看著張太后身邊侍立的朱寧說:“寧姑姑這一回還真是貴人,產房裡頭的幾個人都說,那會兒貴妃已經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