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衚衕口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一聲:“沈學士來了!”
一時間,周遭好一陣喧譁,沿牆根那一溜馬車上的貴人們幾乎都打起了車簾。見身穿藍色潞綢直掇的方敬騎在馬上,護送著一輛樸素的青幔雲頭車徐徐過來,兩邊人全都主動讓出了一條道來,於是,少不得有人往貴人們的馬車邊擠了擠。平日裡這是極其犯禁的事,但今天卻沒引來什麼呵斥,而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瞧見方敬在大門前下馬,親自上前攙扶了沈度出來,不禁往那頭斑白鬍子斑白的老人身上多瞅了幾眼。
永仁宣三朝,沈度一直深得信賴。哪怕如今不是隨時在制誥房等著書寫傳達天下的制誥,但一有重要旨意。總會有小太監把人從翰林院請過去。今天他這麼一過來,無疑是代表著朝林清貴來的,更何況還有那塊由他這個金版玉書親自寫的牌匾!
張越雖早來了,但今天是方敬的主人,他自然不會喧賓奪主在人前露面,此刻也坐在門樓西邊緊挨牆根的一輛馬車上。在他的身邊,張普正把窗簾掀開了一條縫,盯著那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臉上滿是好奇。只不過,從她那不停轉動的眼神中。張越不難看出,除卻對這書院的好奇,他這個寶貝妹妹的目光還每每停留在即將出任山長的方敬身上。
雖說這年頭大戶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有**都是盲婚啞嫁。可若沒有點滴可使人心動的回憶。男女見的第一面便是洞房花燭夜,這豈不是少了很多意思?
“三哥,快看,掛匾了!”
“哎呀,大沈學士的字寫得真好!”
“哥,快看快看,學生們過山門了,要進去拜師敬束脩呢!”
耳畔嘰嘰喳喳的聲音不停地傳來。到了最後,張越忍不住把腦袋都要伸出去的丫頭拉了回來坐下,又在她腦門上彈了一指頭:“安分些,為了帶你出來,娘可是念了我好一通,要是給外頭人看見傳出什麼閒話,到頭來你罰禁足可別怪我!”
“知道了”
張青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把手中的帕子揉得一團糟,突然抬起頭問張越說:“三哥,既然你都讓小方哥哥開了這個小書院,又上書讓朝廷辦什麼武學,你能不能辦一個女學?這勳貴人家的姑娘也很不少呢!”
得。兒子磨人,這妹妹也磨人!
看到張音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張越很想說好,但回答卻只能是嘆一口氣,又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這才悠悠說道:“三人成虎,為了這個小迂迴了多久,方才能有如今的局面,要建女學就更難了,畢竟事關女子的閨譽。就算我冒天下之大不韙敢把女學開出來,保證也只有你一個學生,你信不信?”
提歸提,張哥自己也知道這不過是個幻想,因此臉上盡是悵然,到沒有多少失望,但看著車窗外的眼睛裡透出了深深的羨慕。就在這時候。她忽然瞧見有幾個。人往這邊過來,忙不迭地放下了窗簾,又規規矩矩地坐好。不多時,外頭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少爺,武定侯來了。”
張越聞言不禁眉頭一皺,見一旁的張青只是沒事人似的,知追”丫頭根本沒把這樁沒成功的婚事往心裡去,略一沉吟便打起簾子下了車。到了外頭,他就看見了已經下了馬的郭琺。
他沒見過先頭追增營國公的郭英。自然體會不到旁人所說的郭琺肖似其父是真是假,但這會兒郭琺戴著招皮暖帽,身披狐皮面子的大氅,手中的馬鞭柄頭上還鑲嵌著一方翠玉,身上無一不是精美配飾,就連轡頭馬鞍亦是名貴。料想家中豪奢之處比洪武年間就敢私蓄家奴百五十人的郭英差不到哪去。
“見過侯爺。”
“賢侄不用多禮。”郭琺笑容可掬地扶了一把張越,又笑道,“今天正好路過,所以就過來瞧瞧,想不到你家裡這小書院件是熱鬧,”
“侯爺,以後這裡不單單收張家子弟,所以就不是張家的書院了。”
才說了一句話就被人打斷,郭琺心裡自有些不悅,再想到剛剛張越掀簾下車的一剎那,他分明看到裡頭彷彿有位姑娘聯想到張越並不好色的性子,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出裡頭是誰。自家上門求親被拒,張越卻選定了和這不知道隔著多遠的英國公夫人遠親作為未來妹婿。還大張旗鼓辦了這麼一家書院,郭琺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對對,看我這記性!”生硬地笑了兩聲把這尷尬帶了過去,郭琺便笑著問道,“聽說這英國公長子。保定侯長孫、安遠侯長孫還有你兒子等幾個孩子都要到這兒來附學?我家裡的小子也正好在年紀,想送過來讓他收收性子。”
“這小書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