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心居”負責招店夥計的一樓掌櫃,見流霜相貌平凡,口齒伶俐,重要的是,一看流霜就沒什麼武功根基,便將流霜留了下來。他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越普通越好,越平凡越好。
進了“雅心居”,流霜便感到怪不得這個茶樓的生意做的火爆,這裡的主人應當是一個風雅之人。
一樓只是普通的茶肆,但是,卻也敞軒明幾,大廳中的四根立柱上,繪著芙蕖和修竹。牆面上掛著四幅畫,分別繪著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在這裡沏一壺清茶,聽幾首古曲,倒是宜心宜室宜畫更怡情。
二樓三樓流霜沒去過,她也沒資格去,想來更是高雅別緻的很。
她只能在一樓打打雜,端端茶。活倒也不是很重,只是有些熬人,每晚都到打烊了才可以歇息。一樓只有兩個店夥計,另一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相貌也很普通,人特別機靈,只是有些懶。
這日,天色有些陰沉,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到了陰雨天便有些疼。流霜在一樓自己的臨時居所裡,往傷口上敷了些藥。
走到大廳時,外面已經下起了雨,都說春雨綿綿,不想這秋雨卻也如此綿人,細細的柔柔的,下個不停。
今日茶肆中的人,相對於平日要少一些,大廳便顯得有些空曠。
蘇茉茉坐在大廳中央的臺子上,正在唱曲。她是茶樓裡僱的唱曲子的姑娘,生的有幾分姿色,嗓子甜美而略帶一絲沙啞。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綠酒初嘗人已醉。一枕小窗濃睡。紫薇朱槿花殘。斜陽卻照闌干。雙燕欲歸時節,銀屏昨夜微寒。”
此時客少,流霜將座椅擦拭了一遍,便倚在柱子上,聽著蘇茉茉唱曲。
不知是曲子催眠,還是昨夜沒睡好,流霜竟然靠著柱子打起了盹兒。
“銀屏昨夜微寒……”蘇茉茉將最後一句的尾音拉得很長,聽上去好似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寒……
好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
流霜在似睡非睡中苦笑著,忽然一陣馬蹄聲,將流霜驚醒。
她抬眸望向門口,只見兩雙纖細的玉手將簾子掀開了,露出了一角雨霧濛濛的天空。
一個白衣公子穿過蒙蒙雨霧,緩步走了進來。
流霜望著他的月色白衣,望著他晶瑩剔透的眼眉口鼻,一剎那間,彷彿魔幻一般,所有的往事紛至沓來,風馳電掣般掠過她的腦海。原以為早就忘記了,原以為她已經不在乎了,可是卻不曾想,一切的深情和痛苦,早已化作了一種叫做滄桑的東西,深深烙刻在她的心上。
一時之間,流霜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夢,抑或是現實?
有些事,並不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有些人,並不因為你恨他,他就不會存在的。
你以為你已經忘記了他,其實他只是藏在你記憶水底的魚,它自在那裡,只是你看不見,或者不願看見。但是終有一日,它會躍出水面,被倏然驚到的那一刻,你忽然才會明白,原來,他還在那裡。
他匆匆掃了她一眼,眸光沒有因為她有任何的停駐,便飄然走向了靠窗邊的一個桌子上。
張佑李佑和輕衣纖衣尾隨著他走了過去。
“小夥計,上茶!”張佑向她招收道。
流霜向左右望了望,另一個店夥計不在,那個偷懶的傢伙,人一少,便留她一個人在這裡應付。改天可要和他好好談談,這樣可不行。
穩住心神,緩步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客官好,不知各位要點些什麼茶!”流霜慶幸的是,幸虧自己吃了“穿星子”的藥草,使嗓音有些沙啞,不然真怕被他們聽出來。
“貴店都有什麼茶?”輕衣望著她,淡淡問道。輕衣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眸中有些憂色。
流霜朗聲道:“但凡普通能叫得上來名字的茶,本店都有,另外本店還有幾種自制的茶,比如梅花茶。不知客官可願品嚐。”
聽到梅花茶三個字,百里寒微微挑了挑眉。
“如何做的?”他開口淡淡問道。這個店夥計不似別的店中的夥計那麼聒噪,既然有好茶,就應該介紹一番,令別人點不是嗎?
流霜唇角微扯,極力扯出一抹笑意,道:“梅花茶是冬日裡採擷的初開的梅花,晾乾,再用初雪化成雪水,泡製而成!香味清淡,入口保你唇齒留香。”
她淡定而熟練地說著,初見他時的驚懼還在,但是她知道自己此時是不能驚慌的,否則露出了馬腳,被他認出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