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沒有了拘束的時代,讓他有一種脫韁野馬的放縱想法,如果不是曾經的教育和從軍經歷,很難讓他保持了近三年的自我約束。
如今,最困難的萬里跋涉已經走到了尾聲,心態壓力退減的同時,再聽到李姌這樣令他難以抉擇的詢問,又怎能不讓他心頭亂跳?
只是,心動是一回事,行動則是另一回事。
並非老羅想要裝什麼聖人,而是他對情感和家庭的概念比誰都清楚——征服多少女人或許是簡單的,但構建一個穩定的家庭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他是渴望子女眾多能夠繼承他的志向的嚴格自律的軍人,而不是見喜歡尋花問柳的花花公子。雖然他想做一個播種機,卻絕不允許自己變成液體噴射器。
腦袋裡的想法亂七八糟的時候,老羅聽到身旁奧爾基的話語,“將主,李將軍和衛慕將軍在前面等你……”
“嗯……”老羅隨意回應了一下,暫且放下了心中的雜亂,眼前的公事總比自家的私事更重要。
私事難以決策,可以擱置,公事卻延誤不得。
用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臉,老羅緩和了情緒,衝著自己的軍帳快步走了過去。
在這之前,李德明和他的丈人衛慕乙黑兩個人能有時間站在遠處看風景,是羅開先允許的。
事實上,抵達靈州當天的那一刻,老羅就沒有再限制李德明的活動範圍,在他的眼裡,除了一些必要保密的事物,讓党項人的頭目看看自己這支人馬的大概情況,沒準會起到讓人出乎預料的結果。
人心變化的結果,或者是貪婪和窺探,但更有可能是折服與認同。
在老羅看來,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後者。
李德明這類人是最現實與明智的,不是執拗的一根筋的狂教徒,也不是徒具武勇的莽夫,怎樣選擇其實不會有什麼大的出入——必定是後者居多,老羅不敢自詡從不出錯,但看透李德明這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的党項人統領還是沒問題的。
唯一有些令老羅躊躇的反而是衛慕乙黑那個老傢伙,這個老將軍是那種在草原上打混了一輩子的老狼,絕然不簡單聽信旁人的話語,老羅確實揣摩不定這個党項衛慕部頭領的心思。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衛慕部可是拓拔李部最忠誠的族系,也是党項人內部最強大的一支力量,否則昔年李繼遷也不會為自己兒子選擇一個衛慕部頭領的女兒做兒媳。
老羅不喜歡政治謀算,並不意味著不懂。
在這一點上,比之面對自己的私事時候,他可要清醒多了。
他當然明白在這個年代穩定政權的最有力手段——聯姻,事實上後世這樣的例子同樣比比皆是。衛慕家的女兒能成為名正言順的王妃,絕不會是因為什麼愛情,而正是因為其孃家的實力。這才是這個時代草原部族保證統一話語權的習俗,至於之前北魏拓拔皇室殺母留子1的做法早就棄之不用。
党項人內部諸頭目的想法就一定是統一了嗎?
絕然不是。
老羅清晰的記得曾經讀過的關於西夏的歷史,李德明的兒子李元昊在野利部的鼓動下,去了李氏的姓氏,然後頒令治下所有屬民(包括漢人)剃髮易服,同時命人創造西夏文字,以此來表示與漢人的決裂,曾聲勢浩大的統御河西乃至火州直至博州(孛羅城,博樂)的廣大土地,可算是党項人裡面的雄才,但就是這個元昊殺了自己的親舅舅衛慕山喜和親生母親衛慕八羊,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老羅猜不到,卻知道即便放了李德明回夏州,也很難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反而要解決他自家部族內部的矛盾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見過羅將軍!”衛慕乙黑首先向羅開先行了一個恭敬的抱拳禮。
然後是李德明緊跟著的同樣舉止,“職下李德明,見過將主!”
“衛慕老將軍還請不要多禮,德明兄弟客氣了,你雖是敗將,卻仍是党項部的頭人,以後職下這種自稱還是不要有為好。”老羅以同樣的禮節回覆之後,伸手示意延請兩位去他的軍帳。
彼此都不是虛套之人,進了軍帳分賓主落座之後,李德明就直抒本意,提起了他需要回返夏州的事情。
老羅直截了當的揮揮手,“德明兄弟,你我兩方雖然打鬥一場,卻是不打不相識,儘快回返夏州之事某自是贊成,但回返夏州尚有數百里路途,尊夫人派來迎接的人馬能否護得兄弟安全?”
“此事……需不勞將主擔憂,內人派來的雖僅有千多人,卻也足以縱橫河西之地。”李德明臉上猶豫了下,還是掩飾了自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