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不僅鐐銬加身,而且每隔三五個時辰,就有一眾高手以精深內力來封住他筋脈穴道,令他無法動用真氣。靈堂外始終有十來名高手巡邏,以防他隨時逃跑。就連偶爾去方便一下,也都有三五個人貼身跟著監視押解,真是插翅難飛。
謝輕塵卻安之若素,半點逃跑的意思也沒有。
因為莊內忙碌,晚飯送得晚了些。
越冰瑩幾乎是一路小跑,穿過在夜晚顯得格外幽暗的竹林去給他送飯。
蕭千羽知道她的心意,便也跟著她急步如飛。
終於到了靈堂,越冰瑩把晚飯交給他,然後在靈前跪下來,燒著紙,想起夫人生前種種疼愛,忍不住就淚流滿面。
謝輕塵卻速度奇快地吃完飯,就沉默地繼續跪著去了。
“走吧,瑩兒。”蕭千羽輕聲道。
“姐姐,我、我今晚想為夫人守靈。”越冰瑩卻突然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道。
“瑩兒——”
“姐姐,夫人生前待我不薄,我想略盡心意,你就不要勸我了。”越冰瑩哽咽一下道。
蕭千羽看一眼謝輕塵,終於不再打算勸她回去,只道:“瑩兒,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越冰瑩點點頭道。
不料謝輕塵卻突然道:“蕭姑娘,謝某有一言相勸。”
蕭千羽詫異地看他一眼,未及回答,就聽他接著道:“不妨與人一個機會,或許也是與己一個機會!”
蕭千羽略一皺眉,隨即看一眼悲傷憔悴的越冰瑩,冷哼一聲道:“說得好聽,你給過別人機會麼?倒反來勸我?”
謝輕塵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越冰瑩燒著紙,雖竭力隱忍,卻還是哽咽不已。
謝輕塵跪在地上靜默許久,終於開口:“越姑娘,家慈生前承蒙姑娘悉心照料,在下感激不盡!如今家慈謝世,姑娘又親來守靈,家慈泉下有知,必也深感姑娘厚意!不孝子無以為報,唯有暫代家慈聊表謝意!”
說到這裡,他突然雙手撐地俯□去,對著她恭恭敬敬一記叩首!
越冰瑩跪在他對面,驚得瞠目結舌,直到看著他從地上抬起頭來,方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不要、不要這樣——”
他憔悴的面容上,黑瞋瞋的眸子幽深得彷彿看不到底的古潭,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清冷與客氣:“此處天寒地凍,姑娘身量單薄,必然容易怕冷,還是早些回去吧?”
說到這裡,他竟然再次俯□子,又預備叩首了。
越冰瑩被他陌生的樣子嚇得幾乎神志不清,竟是手足並用就爬到他身邊,哆嗦著嘴唇阻止道:“你別——”
不料他卻突然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飛快地道:“當心琉璃!‘水晶谷’的人一個也不能信!”
越冰瑩整個人都呆在那裡,不能置信地看著他。
他卻冷漠得彷彿方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膝行著後退兩步,聲音重又變得清冷而客氣:“姑娘再不回去,在下就繼續叩首,直到姑娘應允為止!”
越冰瑩呆呆地看著他,眼淚不爭氣地滑落面頰。
她還未及說話,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越冰瑩拭去面上淚痕,回頭看到靈堂門口站著一個清俊的少年,是沈鹿。
沈鹿緩步走進靈堂,謝輕塵已依禮叩首答謝。
沈鹿在靈前跪下,磕了頭燒了紙,然後對謝輕塵微一頷首,轉向越冰瑩道:“越姑娘,快子時了,回去吧?”
越冰瑩這才凜然驚醒:自己身上陰寒未解,對謝輕塵來說,自己留在此地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她不再說話,默默地站起身,也不管沈鹿,疾步走出靈堂,徑自去了,只是腳下卻不免有些踉蹌。
沈鹿倒沒有立即追上去,而是轉向謝輕塵道:“謝公子,你、你有什麼打算?”
謝輕塵微一蹙眉道:“此話怎講?”
“我是問你,你要拿越姑娘怎麼辦?”
謝輕塵略一沉吟,終於道:“武林公審之日,或許就是謝某的死期!我如今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理會他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管她了,就要她這樣傷心下去?”
謝輕塵微微眯起眼睛看著他,半晌方道:“你要我一個聲名狼藉殺孽累累的階下囚,拿什麼管她?”
沈鹿霍地站起身來,猛然一頓足,發狠道:“謝輕塵,那你可不要後悔!”
他再無多言,疾步奔出靈堂追越冰瑩去了。
謝輕塵看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