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認真地看著她清淺見底的雙眸道:“你當日找了他很久麼?”
越冰瑩怔了一下,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可心思卻還是一下子又飛回那段傷心絕望的日子,眼裡不覺就又水霧氤氳:“是啊,我在那座山上找了七八天,回來又把那鎮子從頭走到尾,可就是沒有他一星半點的音信。”
龍九霄把她拉進自己懷裡,輕輕擁住她,在她耳邊柔聲道:“你那時一定十分傷心十分著急,是吧?如果我、我真是謝輕塵,瑩兒,那真是對不起!”
“哥!”越冰瑩緊緊抱住身前的人,眼淚終於決堤,洇溼了他胸前的衣衫:原來,龍九霄終究還是無法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原來,她對他的思念竟是如此之深!半年多了,終於聽到這一句“對不起”,真的是他回來了麼?輕輕地擁她在懷,溫柔地在她耳邊跟她說“對不起”的,是那個叫她想得心都疼了的人麼?可是要說“對不起”的不該是他,而是她越冰瑩啊!
但此時她卻偏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抱著這個人慟哭失聲。
“你前些日子跟我講這些事的時候,可沒有今日講得這樣詳細啊!”龍九霄嘆一口氣,緩緩推開她,一手扶著她清削的肩膀,一手輕輕替她拭去面上的淚痕,微笑道,“早知道如此,那時候就跟你說對不起了!”
越冰瑩滿面期許地看著他:“哥——”
“別這樣叫我!”龍九霄卻又笑了,“我還不是謝輕塵,聽著不習慣!”
“你什麼都沒有想起來?”越冰瑩頹然地望著他。
“是啊!”龍九霄眼裡掠過一抹淡淡的憂鬱,道,“瑩兒,你也回自己房裡去吧,我要睡一會兒了!晚上和他們一起來聽琴?”
越冰瑩看看他格外蒼白疲倦的臉色,連忙點了點頭,可還是忍不住輕輕抱了他一下,方才轉身離去。
晚上,越冰瑩到他屋裡時,那裡已是濟濟一堂了。
除了雲中志和袁如笙,蕭慕天一家居然也都到齊了。
越冰瑩一向遲鈍,什麼異常也不曾發現。蕭夫人與袁如笙都對雲中志和蕭千羽的事情不大清楚。所以,除了蕭慕天,誰都沒有發現,蕭千羽和雲中志神情微妙:雲中志不時瞟一眼蕭千羽,滿眼都是歉疚與無奈;可惜蕭千羽卻連眼角梢也不掃他一眼,彷彿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那張烏木琴放在屋子正中,屋內燻著一股十分特別的淡香,柔而不膩,清而不寒,就是叫人覺得十分舒適愜意。
龍九霄果然已經沐浴更衣,廣袖博帶,烏髮玉冠,見她進來,只是微微一笑,便又垂下眼睫,舒展修長的十指,只微一調絃,那錚琮之聲發出,卻是未成曲調先已有情。
幽泉般的琴音終於從他指下逸出,看他輕勾慢挑,閒剔緩摘,時而急彈時而入慢,那琴聲便忽而悠長纏綿如流水,忽而決斷清厲如裂帛,錚錚琮琮,流進每個人的心底,叫聽到的人都為之沉醉。
裴羲何的琴聲給人感覺是清絕如仙,而龍九霄的琴聲卻是冷冽多變。
越冰瑩本不是懂琴之人,卻驚訝地發覺自己彷彿在這琴聲中找到了謝輕塵的感覺。
曲終人散的時候,蕭夫人特意對他說道:“九霄,你這琴彈得可真是好呢!我也喜歡彈琴,可若是能彈到你這一成的好處,那也心滿意足了啊!”
龍九霄微笑道:“謝謝舅母誇獎!我這琴是跟我娘學的,她彈得比我好千百倍呢!”
“啊?比你還好千百倍?”蕭夫人眼裡盡是欣羨之色,“若是有空能聽她彈一曲就好了!”
“舅母如此喜歡彈琴聽琴,不如等我們回家之後,叫我娘來這裡玩玩,反正她整日悶在谷中,也無趣得很呢!”龍九霄道。
蕭夫人一聽大喜:“那就太好了!九霄,就這樣說定了,一定叫親家母來啊!你們一回去就叫她來啊!”
龍九霄微笑著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袁如笙和雲中志第二日一早就告辭離去了。
龍九霄和越冰瑩卻是等到一月歸寧期滿方打點行裝回家。
臨走時,蕭夫人一再叮囑,叫龍夫人早日來遊玩,好教她彈琴,龍九霄微笑著滿口答應。
回到“水晶谷”當晚,龍夫人已吩咐廚下備好了十分豐盛的一桌晚飯。
一家四口圍坐一桌,倒真是其樂融融。
尤其龍夫人聽說蕭家為龍九霄治好了頭疼之症,更是拉著兒子的手喜極而泣,連說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一下“悅和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