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無拘萬般委屈:
“你又不請我吃飯。”
“好啦!好啦!我請啦!我……我……快喘不過來了……”
“喲呼!有飯可吃了!”
湛無拘歡呼不休,興奮過度得一個騰空後翻,待雙足落地時,非常恰巧地踩暈了地痞甲乙,讓兩人連哀號也來不及應景出聲便昏到九重天去了。
在少女的瞠目結舌下,湛無拘仍然跳上跳下地歡呼——
“有飯吃了!吃飯!吃飯!要吃飯……”
※※※
“小姬、小姐、小姬……”不正經又重複得彷佛天地間僅造了此二字彙的叫喚聲,已持續了數個時辰。
“你夠了沒有!我不叫小姬!”姬向晚絕佳的定性再度崩潰於湛無拘“隨手招來”的撩撥中。
“人家叫小湛,你就叫小姬嘛,咱們好兄弟一場,給人家叫叫有什麼關係?”眨著純真無辜的大眼,湛無拘有樣學樣地跟著姬向晚叉起腰對陣。
姬向晚吸氣再吸氣,回憶起慘苦不堪言的這三、四日,被一名食客纏上不打緊,反正必要時他很有用,但不知為何,他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而且以調弄她為樂事。她活了十八年,還沒見過臉皮厚極至此,並且無聊至極的人。而且他甚至一點也無威武男性的自覺,老愛學女子口吻說話撒嬌、擠眉又弄眼的,簡直看得人食不下咽,反胃不已。哦!對了,通常湛無拘總在用餐時變本加厲,不得不令人懷疑起他的居心。
此刻,他們找了一片濃蔭,吃著從客棧打包出來的乾糧。為了路途上的方便好攜帶,她只能摒棄精緻的美食,僅包了幾片肉乾與硬饅頭,不易壞又能飽食。但連日這麼吃下來,她的胃口已被敗得所剩無幾。看著湛無拘吃得不亦樂乎,彷佛人間極品、天地間最後一盤食物般的享受,她只能吞著口水邊搖頭。不知此人以前到底過著怎樣困苦的日子。一想到此,心軟了、氣也消了。
獨自出門在外,經歷了幾番兇險之後,姬向晚也學會了一些生存法則,不投宿野店、財不露白、不穿女裝,並且儘可能地醜化自己、不穿絲綢、食宿克難而平常。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絕對不要與陌生人同行。
偏偏湛無拘卻成了例外。
這是無可奈何的,那日,給他吃了一頓飽——十人份的白飯、兩盤五花肉、三盤拆燴大魚頭、三盤燒筍鵝、一大盅牛雜湯後,她好心又給了他一吊錢,知他困窘,心想這也算仁至義盡,可安心分道揚鑣。
不料,他錢是收下了,卻始終散步在她身後十步遠,一副純真無害,有路大家走的無賴狀。她的心開始又氣又忐忑,怕又招惹來一個索錢打劫的地痞。
結果這場追隨延續到當日傍晚,她氣喘吁吁地步入一間茶肆,才要叫菜,眼下一花,一抹燦笑便近在咫尺,用無比驚喜的叫聲道:
“公子,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四海之內皆兄弟,咱們又巧遇了。一同吃個便飯吧!小弟做個東道!”一串刺目的鋼板正晃盪在眼前。
結果,這種“巧遇”延續到接下來的每一次用膳時間,直到姬向晚在昨日宣告投降,正式收下這一名食客為止,才結束這個鬧劇。然後,步入現下更慘烈的騷擾中。
幸好這人除了好吃之外,並未有其它圖謀不軌的行為出現。至於他一些無聊行止,若能視而不見,其實是無礙於她的。但……很難!
火氣暗自冒湧,威脅著要撐爆她十八年來良好的教養,她咬牙低道:
“我不是邪雞”,你可以叫我姬向晚,或姬公子,就是不許再叫我邪雞”——”好聲好氣中斷於被幹擾……
“咕咕、咕咕咕……”他還玩。
“更是不許學雞叫!”火氣一飛沖天,她幾乎吼得破嗓,驚嚇得林間小鳥各自分飛而去。
湛無拘不知從何處拈來一條白巾子,佯拭著眼眶裡想象中的淚水,雙膝並隴斜坐,另一手還抓著肉片不時以補充口頰內之不足,含含糊糊地低泣:
“好嘛,你嫌叫小姬太不敬,那人家就叫你姬旦好了。用你們姬家先祖的名諱來尊之,總不會再動輒得咎了吧?小姬旦。”
“不要叫我歇—雞——蛋!”忍耐!忍耐!不可以再被惹得失態。
“大雞蛋?”湛無拘從善如流地改口。
“你!你!”姬向晚再也忍不住跳起來,隨手抓了東西就往他身上丟,一邊大叫道:“你呆子啊!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上你來討我的冤價!你不要跑!可惡!”
抱頭鼠竄的湛無拘很配合地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