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樹其實已經死了。但那殘死之軀,卻猶有生氣,拚以一身枝椏,向著天空做著最放恣的挺刺。
自己是不是也就像那株老樹?——他無意自謙,在人人萎弱,傾軋暗鬥,私慾橫流也混濁不堪的朝廷之中,他還是自期為當朝最大的一根頂梁之柱的——但自己是不是也已僅只是那枯死之木,雖傾力掙扎,卻畢竟已了無生意。濁流種種,樹高風重;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這世上萬事阻礙太多,他所能做的,所餘力的,也僅只是保持一種挺刺的姿態而已。
而在上於烏鳶食、在下為螻蟻食,人和樹的命運有時是一樣的——他們不是正一意蛀蝕著他傾力而為的強勢?
古木蒼蒼,老根虯虯,原不入於眾人那隻貫柔順綺滑的眼了。錦繡華堂之上,筵席盛張,可大廳之中,卻有一根看似枯朽的廊柱。大家只覺礙眼,一意要伐倒那根頂梁之柱,沒有人會計算柱倒堂空後會是怎樣的華廈傾頹。
袁辰龍收回眼,望向石頭城方向,眼前像是浮現起了胡不孤那大頭嚴肅的臉,華胄那高蹈獨步的臉,蕭如那神彩逸飛的臉,石燃那熾烈濃情的臉,還有米儼那少年老成的臉……
只有他們——只有他們是不虞艱難,不曾違棄他的袍澤摯友。
廳中忽進來個人,那人俯在李捷耳邊耳語了幾句,袁辰龍隱隱聽得“石頭城”三個字。他耳力極好,但金吾衛中似有暗語,他雖聞得,卻難明悉。
一時,那人密報已畢。
袁辰龍一抬頭,問道:“李兄,有事?”
李捷臉上卻有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但他強自鎮定,故作苦臉道:“還不是那些惱人雜務?——沒想倒給金人說中了,咱們這兒,確是江湖難靖。就在不遠,石頭城畔,今夜又起了一場江湖毆鬥。”
袁辰龍面色一凝,定定地盯著李捷的嘴唇。
李捷似乎終於抓到了刺傷袁老大的機會,他加勁的微笑,以藏住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