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2 / 4)

小說:杯雪 作者:

,內力修為也不是趙無極這淳和豐沛的一路,難以在江底沙地上成字,卻猛然出劍。他並不是用劍在沙地上劃字,而是伸臂在水中揮轉,隨他劍勢,他劍尖上漾起絲絲尖細水紋,仔細看去,卻也成字。卻是——“比吧!”

趙無極一笑,調了一口氣息,雙目微垂,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竟打起坐來,似要在水底坐上一年一般。

他這門內功基於道家紫府先天真氣。道家功夫原以自身為一宇宙,其中之呼吸吐納遠非常規。練至極處,面板每一個毛孔都可以與外界互納吸吐。只見趙無極坐到後來,腰間腰帶在水中自動鬆開,一身衣服也在水中飄散,看上去寬鬆舒適。他的眉毛隨著氣宇的調息也漸漸展開,面含微笑,肌膚鬆弛,很快已進入物我偕適之境。細看他面板四周,竟似有極細微極細微,肉眼幾乎難見的氣泡輕輕泛起,隨生隨滅。他本來神貌平常,又是一身漁夫打扮。但功到深處,只見江水之底,微光之中,趙無極鬚眉飄拂,衣裳輕暢,其形其勢,隱現一派宗師風致。

駱寒好奇地看著他。他自己的氣息也極長,曾在青海湖中苦練過三個冬季,一度為之面板龜裂。但到底比不過趙無極這種沉澱千餘年的道家養氣工夫。漸漸過了一盞茶工夫,趙無極的氣息卻是愈來愈舒暢,只見他伸手在沙上劃道:“閒來無事,且待我練練字。”

頓了頓,又寫道:“前人書空咄咄,今日我水中書沙咄咄,未知孰人更有風致。”

他意興閒雅,竟有心思說起笑話來。接著,他大袖一揮,果然在水中揮灑開來,橫起豎收,竟真的寫上了字。一起筆卻是東晉王珣的《伯遠帖》。其筆意之放縱,姿態之酣勁,駱寒雖不懂,也感覺得出。庵主

駱寒一開始只當他真在寫字,不一會兒,就覺出身邊水流變異。趙無極越寫越快,那水流也就在駱寒身邊越繞越快。這種以水流乾撓氣息之術就完全是道家法門了。然後趙無極手下忽然一緩,竟又學起了唐人小楷,嫵媚端正,一筆一劃,一絲不苟。他的鼎鼐功本自水中練得,為的是體會‘上善如水’那四字的精妙。而他這書法也是他練功時的別得心傳,寫到後來,趙無極宛如水晶宮主,飄飄欲仙,恍惚非世上之人。駱寒卻面色漸紅,一口氣憋不住,終於吐出來。

見駱寒吐出長長一串氣泡,趙無極喜不自勝,正要在沙地上寫“你輸了。”卻見駱寒吐氣後臉色反平靜下來,張口含住一口水,良久吐掉,再含一口水,又吐掉。雙手抱單膝,洋洋然行若無事。趙無極一愕——只聽說極北之地達斡爾人善長水中換氣之術,以便冬季北海捕魚。這少年所行,似乎就是那種異術,只不知他是從何學得?

只見駱寒已收了劍,伸一指在水中劃道:“這麼比,咱們不知要比到哪年哪月?”

趙無極就是要拖住他,才不在乎時間長短。伸手書道:“良朋難得,小老兒難得得你這一忘年之交,水底靜坐,豈不遠勝塵海操勞?我年紀已大,餘日不多,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他兩人俱是划水傳意。駱寒寫到最後一筆,趙無極才覺出一股水勢向自己眉間暗湧而來。駱寒以指為劍,意不在字,而在劍意。

趙無極張嘴欲哈哈大笑,張開嘴,才發現是在水中,只能喉頭做勢“咕咕”兩聲,以示大笑。以左掌劃了“哈哈”兩字,化解開來駱寒攻來的那一招。

只見駱寒又寫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留住我?”

趙無極一愕,但駱寒筆筆皆如劍勢,疊遞而來,不容他遲疑。他也以掌劃字,回道:“因為我要看你和袁老大斗上一斗。”

“不只是我,江南武林,不知有多少人翹首等待這一戰呢!”

駱寒不再說話,只是或指或點,一招招攻來。趙無極就繼續以掌為筆,架開他一招招森然來勢,左手卻在沙上寫道:“你可知,袁老大在江南武大,結了有多少怨?”

駱寒伸指冷冷一刺,隨手寫道:“那與我何干?”

沉吟了下:“又與你何干?”

趙無極一愕,卻似被這一問問出了怒火:“可有他在,就會護著那昏君奸相,永遠不會迎二聖回來!”

他說的二聖也就是他的叔、兄——徽欽二宗。

駱寒冷笑書道:“只怕二聖已經死了。”

趙無極胸中一滯,雖在水中,兩行熱淚還是滾滾而下。

以掌劃字,他這時悲憤,掌中就運上了力,劃得水勢都嘶嘶做響:“那也該迎取他們的骨殖回來。”

駱寒冷冷劃道:“多少貧人都拋屍荒野,沒人答理。這麼個昏聵二聖,有什麼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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