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多月前荊三娘曾於六合門‘永濟堂’上以一手‘舞破中原’搏殺‘文府三藏’於一刃之下。江湖乏烈性,寥落頗可傷。蓬門荊紫、我慕之久矣,卻是她給這黯淡江湖添上了一抹就是男子也難為的光彩——你是要逼我與那荊紫一比嗎?”
文翰林冷然道:“舞破中原,公孫一派劍術,也未見得天下獨步。”
蕭如一揚首,——她高髻廣鬢,身量本高,這一揚首似把她削長的身量又拔高了一截般。
只聽她道:“那好,我要走了,你攔吧。”
她身形忽翩飛而起,當日她受困揚州,只為習藝未成。此時,她“十沙提”藝成久矣,就是袁老大也曾讚許她為女中翹楚,足以與男子爭鋒。只見她袖中雙指一彈,一縷指風射出,就欲逼退文翰林。
文翰林側步一滑,卻是“談局步”。他籌劃算度,一向精細,這‘談局步’原最適合他的性子。
文翰林才才就勢讓開,蕭如身形已向前一竄,已落在“落拓盟”三祭酒面前。那三人各出拳掌,微微攔阻,蕭如卻一觸即退,人就要向坡下逸去。她輕功身法極佳,號稱“十沙提”,只要被她逸出局外,眾人再想追她就難了。
卻聽一個人澀澀地道:“小娘子,你留下。”
那卻是金張門高手金日殫。
他還未出手,只見他臉上就先已浮起了一抹淡金的色彩。他人並不動,一雙手卻如虎爪般地向空中抓了一抓。蕭如面色已變,只見她去路已被那金日殫爪指間發出的氣脈阻斷——怪不得高明如華胄居然也在他手下負了傷,果然高手!
蕭如忽一掠鬢,身形翻飛,人已與金日殫鬥了起來。金日殫招術巧妙處並不多,但出手極為凌厲。所謂‘摔碑鎖腕纏金手’,原本就專擅鎖拿。只要一入他手,只怕就是堅金硬璧,也會一時消解於無形。
蕭如一條身影卻在他指爪間翻飛,她以‘十沙堤’之術全力閃避金日殫的凌厲之爪。金日殫越鬥越奇,口中‘咦’了一聲,指間漸漸加力,只見一條條隱隱可見的淡白氣色在他指間發出,映著這荒坡野草間,縱橫纏繞,極為詭異。
蕭如的身影卻如磷火幽魅,在那一道道白氣之間穿梭閃避。
金日殫喃喃道:“南人之中,除了袁老大,就是女子也有這般高手?”
他慢慢提力,一張臉上淡金之色反越來越淡,漸漸泛白。
他所習本為‘搏兔圖’中功夫,以鷹隼為象,一雙手屈曲開來,真如蒼鷹勁爪,直欲搏兔而裂。落枯盟中的鐘宜人看著蕭如,口裡卻喃喃道:“幽蘭露、如啼眼,何處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竹、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十沙堤’功夫,果然詭異,當真飄蕩如鬼魅,沒想當世還有人能練到如此光景。”
她是女子,自然對蕭如之能猶為歎服。
文翰林在旁邊面上卻陰晴不定,他不能放蕭如走,但眼見金日殫聚勢發力,一身修為漸漸已發揮近十成,卻也怕他就此把蕭如傷在爪下。
那蕭如身形越展越開。原是,她平時也少有機會這麼一逞全力的。那身影卻似漸漸飄散,恍非人形,直如六朝煙水中晃動的一個傳說千載的魅幻。‘十沙堤’功夫原本頗近鬼道,練來提聚陰氣,頗傷氣脈。所謂‘漆炬迎新人、幽壙螢擾擾’,這十字卻是這一門內力心法的要詣之所在。
金日殫面上神色卻越來越凝肅,他本一向欺南朝無人,謀略籌算、除曾傾服於淮上易杯酒之外,若論武功、他也就只敬江南之袁大了——只為袁大曾驅‘雙車’盡折連北朝高手也不得不歎服的當年‘紫微堂’中的一劍三星。
但今日他已遇華胄,其闊劍凌厲之勢,已讓他一驚,沒想一個女子出手居然也如此陰詭難測。蕭如看似從頭至尾都沒出手攻擊她,但她身形輾挪,每一避,都讓他攻得說不出的不舒服。稍有疏虞,那一抹抹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氣就會暗暗襲來。
金日殫知道這是極高明的內力心法,心下無端煩躁,如此下去,恐不免中了這看似柔弱的女子的計算,所以不由不把他‘金張門’的‘搏兔圖’心法發揮至極至。出手已不似一開始的猶有餘斂,只見其凌厲狠悍,一發無餘,分明已把蕭如當作了平生大敵。
‘搏兔圖’功夫傳於白山黑水之間,原有‘兔伏’、‘鷹揚’兩脈,金日殫兼修並蓄,這下全力出手,蕭如身形已難如開始般宛妙自然。她鼻尖微微出汗,那汗水並不蒸騰,卻反冷凝,半如冰珠般地向枯草間跌落。
金日殫的‘摔碑鎖腕纏金手’已將諸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