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猛撲過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你做什麼,為何自尋短見?”
丁玉落悽然道:“廣原戰事一旦不利,就算不是因為糧草問題,恐怕這罪責也要推到丁家身上。無論如何,丁家這一劫是逃不了啦,丁家闖下如此大禍,論罪則男丁當斬,女子必沒入官妓。我現在死了,還能落個清清白白的身子……”
宋朝可以說是歷朝歷代中法治最好的一個朝代,尤其令人稱道的是,宋朝不殺士大夫,除非造反大罪,一般都是流放了事。不過大罪仍是要抄沒家產的,比如後來風光一時的宰相丁謂,就被罷相流放海南做了個小小的司戶參軍,家產也被抄了個乾乾淨淨,四個做官的兒子盡皆罷黜。
可是這種優容制度只是對士大夫而言的,並非是對小民,有點刑不上大夫的意思,小民若是犯了極重的大罪,或者為盜為匪,那麼他的女眷充作官奴官婢,送進官窯子這種事仍是常有的。有些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甚至把“繫獄候理者”,也就是等待審判尚未定罪的女嫌犯都充了官妓。
丁玉落是大戶人家小姐,死她不怕,可是她受不了那種羞辱,眼見大雪盈尺,天氣又寒冷,糧食無論如何不可能及時送到,丁家大劫難逃,便萌生了死意。
她說完了俯身便去雪中摸劍,丁浩一急,伸手便去扯她,丁玉落可是練過功夫的人,平時走路如風擺楊柳,看不出厲害,這時兩人之間的差距便暴露無遺。丁玉落只是使力一掙,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崇尚男人力量不必用肌肉來體現的丁浩便騰空而起,“唰”地一下貼著雪面滑出去三丈多遠,摔得昏頭轉向。
丁玉落俯身自雪中拾起長劍,慘然道:“
“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讓我死,才是真的為我好……。阿呆……,玉落臨死,喚你一聲二哥,只求二哥在我死後,將小妹的屍首送回霸州,免得流落異鄉,做個孤魂野鬼!”
丁浩嘶啞著嗓子急道:“誰說糧食就一定送不到,但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應該放棄!”
丁玉落慘笑道:“希望?哪裡還有希望,這麼大的雪,糧食無論如何也是送不到的了。”
“未必!我有辦法!”
丁浩眼見丁玉落要橫劍自刎,情急智生,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
他一躍而起,急道:“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或許可行。”
“你不是誑我?真有辦法?”丁玉落既想信他,又怕他是誑自己放棄自殺,心下患得患失,瞧來楚楚可憐。
“來,我先給你包紮好傷口……”
丁玉落急道:“眼看命都沒了,還包什麼傷口。你有法子?真的有法子?那快告訴我!”
丁浩便把自己的想法對她說了一遍,丁玉落詫異地道:“這樣……真的可行麼?這樣……可以在雪上行走?”
丁浩心中一奇,暗想:“難道這時候的人還不知道雪撬是什麼東東?”他忙答道:“這個法子,呃……是有一個老乞丐,經過咱們村子時,我好心拿了個饃給他吃,與他閒談時聽說的,聽說極北之地的人冬天就使這法子運輸東西,不過……我也不知是否一定可行。”
丁玉落喃喃道:“聽起來,倒是大有可能。”她略一思索,便把銀牙一咬,斷然道:“成!死馬當成活馬醫,就按這個法子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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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這是要幹什麼呀?”李守銀看著大家按丁玉落的吩咐卸下騾馬,卸下糧食,最後把所有的車子都徹底破壞了,車軸、車輪被拆掉,整個車廂翻過來,車轅和一些楔板被豎著固定在空車的底下,不由一臉茫然。
丁家外管事柳十一垂頭喪氣地站在一邊,兩眼發直,喃喃地道:“丁家完了,丁家完了,大小姐瘋了……”
陳鋒和楊夜兩個佃戶長工頭兒蹲在路邊,憂鬱地看著忙忙碌碌的民壯,陳鋒長嘆一聲道:“丁家這下子算是完啦,咱們的好日子也到頭啦。”
楊夜不以為然地道:“未必,不管誰做東家,都離不開好莊稼把式,要想有好莊稼把式,離得了咱們這些地頭蛇?”
陳鋒沒精打彩地道:“但願吧,可是再找一個東家,未必能像丁老爺對咱們這麼厚道啊。”
楊夜“嗨”了一聲道:“行了,看看丁家是什麼下場,咱們啊……知足吧。”
丁玉落把皮帽子摘了下來,忙前忙後地指揮著,額頭上汗水涔涔落下,她的腦袋在雪地裡隱隱地冒起了霧氣,丁浩更是如此,由於嗓子嘶啞,他喊出來的聲音都有些走調了,聽起來有些好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