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沙州百姓異口同聲隨之唱了起來:“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聖開昌歷,臣忠奉大訛;君看偃革後,便是太平被…”他們唱的詞與楊浩所部的歌詞不盡相同,但是兩股聲音卻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沙州城頭、在大漠黃沙之上回蕩,
後面一輛車中,竹韻微微側著身子,聽著那雄壯豪邁的《大陣樂》,凝視著前方端坐在肩輿明轎之上的楊浩背影,眼波幽若兩潭老酒,未飲便已醉了。
許久許久,她才清醒過來,驀然回眸,卻發現坐在她身邊的狗兒也在痴痴凝視著前方,臉上有種以前從未見過的恬靜安詳,那雙眸子,朦朦朧朧的,好象霧中的星辰,竹韻的芳心不禁攸地一跳:“難道這及棄之年的小丫頭”,竟也動了春心?”
“我”我為什麼要說也?”竹韻的臉蛋兒突然豔若石榴。
“咦!竹韻姐姐,你怎麼了?”
狗兒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回首一瞧,訝然問道。
竹韻不動聲色地自袖中摸出一方手帕,輕輕扇了扇,泰然自若地道:“陽光太曬了,咱把簾兒放下來吧”※※
穿過長街,一行人趕到敦煌王府。
楊浩被延請入廳,沙州的軍政要員、各大家族的當家人,紛紛上前再度行禮。
楊浩昨日還是他們的敵人,今日卻已搖身一變,成為他們將要效忠的首領,這番晉見便有點降臣認主的意思,所以楊浩也就不再推辭,坦然就坐,受了他們的大禮。
“諸位都請坐吧。”
待沙州官吏、士仲名流亂烘烘地見禮已畢,楊浩笑容可掬地道:“各個深明大義,避免了沙州一場刀兵,本官在此,代我十萬遠征的官兵、伐沙州這些將士與百姓,謝過諸個啦。”
“哪裡哪裡,太尉客氣了,曹家不明大義,不識大體,我等豈能與之為伍。張翁一番慷慨陳辭怔。不但使我等幡然醒悟“也喚起了歸義軍的將十,築致錯隨曹氏逆天而行,與太尉為敵,將我沙州八百年古城毀於一旦
楊浩呵呵笑道:“張翁乃金吾衛大將軍義潮公之後,當然是深明大義的,可是諸個於沙州,那也是功不可沒呀。這次諸位同心協力,在張老先生號召之下,群起響應,使得沙州古城免於戰火,挽救了沙州城內外無數性命。這麼多年來,沙州屹立於虎狼之地,始終傳承我中國衣缽,各個瓜沙的文武官吏、地方名流,同樣是居功甚偉呀。
本太尉早聽說敦煌古城人才濟濟,各大世家藏龍臥虎,本官今後欲治理瓜沙,少不得還要依賴各位歸心輸誠,共謀大業!”
聽到這句話,許多人忐忑不安的心便稍稍安定下來。
楊浩又道:“自古以來,欲治一地,不外乎駐軍鎮戍、屯明墾荒、設官分職、郵驛通達、編戶齊民、納糧完賦、課稅工商、兵役派徵、官設學校、國家科舉、通貨可兌等等。諸位瓜沙官吏,本太尉會盡量起用原職,然本官治府,政令法紀,與曹氏亦有不同之處,這樣的話,有些官署職位會重新進行調整,有些空出來的職位也要重新進行委派,希望涉及調整的官員能夠理解本太尉的一番苦心,欲要重用的才智之士也莫要推辭
楊浩為了儘快穩定人心,對原有的官員和瓜沙的世家大族自然要儘量予以接納,但是要說一點也不觸動,那是不可能的。張、索、曹、陰、李、記、閻、安、令狐九大家族,其中索氏雖然也參予了推翻曹家勢力的政變,但索家是因為家主受制,不得不從,主動與被動不同,所得的回報自然也不同,他們原本是沙州第二大世家,且與曹氏走的最近,佔據了瓜沙許多重要職位,這時說不得就要推個讓賢了,這賢當然是沙州政變出力最大的張家。
再者,佔據了瓜沙軍政兩界最多重要職位的曹家已經倒了,這些職位必然需要有人去填補,楊浩有可能會從勢力比較弱的記、閻、安、令狐等家族中大力提拔新人,加強各大家族間的制衡,也有可能任命一些他的親信官員,加強對瓜沙的直接控制力。總之”必然是要動上一動了。
然而楊浩大軍在握,如果他橫下心來,完全可以用兩三年的動盪和蕭條為代價,剷除沙瓜二州原有的整個統治階層,從無到有重新建立,而各大世家不管你在瓜沙如何的源遠流長,如何的開枝散葉,有多麼深厚的群眾基礎,有多大的威望影響,卻不具備與楊浩進行軍事抗衡的條件,那麼在這種利益分配面前便只能表示贊同,何況他們本也沒有奢望楊浩能把曹家垮臺、索家失勢空出來的權位。
只不過誰要上誰要下,現在都還是未知之數,大家也不好表態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