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抬起淚痕斑斑的臉,看著對面仕女年蝶的屏風,依稀似又回到了唐國的御花苑中,那春風暖雨,落絮飛雁的詩意生活。那時節吟花弄月,誦經禮佛,詩詞歌賦、奕棋作畫,賜酒賜宴,歌舞歡飲,好不快意,如今比似囚犯,只少了一副腳鐐手銬,令人好生傷感,愁腸悲緒,湧上心頭,不由放聲吟道: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淤”
李煜喃喃吟罷,合目垂淚,忽地一陣腳步聲輕輕傳入耳中,李煜大吼道:“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這時他的鼻端嗅到了一抹淡淡的幽香,那是女英的味道,李煜如遭雷殛,脊背一下子僵硬起來,就像一隻遇土了天敵的貓,他弓著背,呼呼地喘息良久,眼睛始終不敢張開。
他不敢看女英那張嬌豔不可方物的俏臉,不敢看她那嫋娜多姿的嬌軀,那本該是他獨享的尤物,現在卻被一個比他更強大的、讓他無從抗拒的男人奪了去,而他只能一籌莫展,他不敢再看女英,看到了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恥辱,他只想逃避。
李燭胸腔起伏,喘息良久,忽然拔身而起,踉蹌地向屋後走去。
“站住!”
小周後斷喝一聲,聲音中滿是悲愴。
這個人是她的男人,自她十五歲起,就陪伴至今的唯一的男人,在她心中,他滿腹錦繡,才華驚人,是天下間最優秀的男人,可是自倉惶辭廟,北遷汴梁以來,他越來越叫她失望了。世上沒有不敗的英雄,遇到了更強大的敵人,他不是不可以亡國,不是必須得做天下間最強的男人才叫男人,可是就算敗,也該活得有氣節,活得像個堂堂正正的人,他的怯懦、自私,沁胸的狹隘,都是以前她不可能看到的東西,而現在她的面前一覽無餘。
李煜站住了,頭也不回。
小周後回頭看了一眼,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道:“跟我來!”
李煜大怒,他敏感的才子心早已千瘡百孔,再受不得任何刺激了,女英什麼時候用這樣強硬的語氣跟他說過話?莫非攀上了那個人,做了他見不得人的地下恃人就逞般威風?
李煜把手重重地一甩,大吼道:“這裡還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為什麼要跟你走?”
小周後一呆,淚水迅速盈滿了眼眶,她泣聲說道:“你整日宿醉不醒,除了自怨自艾,為這個家又做過什麼了?不是你當初只圖快樂,不知求治,致於國破家亡,被人拘若囚徒麼?你只知怨天尤人,可曾挺起腰桿兒為了這個家做過半點事情?”
小周後一怒,拳煜的氣焰登時又消了,他憤然轉身,拔腿便走,小周後急步追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你……你說甚麼?”
李煜驚駭地瞪大眼睛,背後全是冷汗,醉意都嚇醒了:“潛逃出京?這些時日,你常去千金一笑樓走動,不是去與官家幽會,而是與人計議此事?”
小周後杏眼圓睜,不敢置信地道:“你說甚麼?你以為我去那千金一笑樓,是與人芶合,行那淫丄浪無行之舉?”
李煜自知失言,唯唯不語。小周後瞪視他良久,冷笑道:“你好,你好,原來你把我周女英想的如此齷齪不堪。
我道你怎麼惡眉不展,每日都是宿醉不醒,原來你以為……嘿!
你既以為我是去與官家幽會,怎生不拿出你一家之主、堂堂丈夫的威風來把姦夫淫丄婦捉個正著?你的本事就只有借酒澆愁、在這斗室之間逞威風麼?”
李煜被她說的滿面羞撕,哀求道:“你,你不要說了,你不知我這些時日受盡多少煎熬……”
小周後見他憔悴的模樣,鬢邊已露出絲絲白髮,心中不由一軟,當即閉口不言。李煜卻又驚又喜地握住她的雙手,感動地道:“女英,你處心積慮,想著逃離汴梁,看來你與官家真的沒有,沒有井麼,是我錯怪了你。”
小周後幽幽地道:“你固然是喜極了我的,我知道。可是在你眼中,我與你珍愛的一副古畫、一件珍本、一具古琴,一株岢芭又有什麼區別呢?你幾時想過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我的想法,你幾時瞭解過我的心。”說著,小周後忍不住流下淚來。
李煜面紅耳赤地道:女英,為夫錯了,都是為夫的錯。那一天,你入宮朝覲娘娘,真的不曾被官家辱了你請白嗎?”
小周後大怒,甩開他的手喝道:“你在乎的,就只有這個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