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包,寒鴉兒拂水的將他捆了。見他還有一隻木棍,就從腰間插入,斜擔的支起來。
將老者喚出,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那裡?慢慢講來。”老者從樹後出來,先叩謝了。此時喘已定了。道:“小人姓顏,名叫顏福,在榆林村居住。只因我家相公要上京投親,差老奴到窗友金必正處借了衣服銀兩。多承金相公一番好意,留小人吃飯,臨走又交付老奴三十兩銀子,是贈我家相公作路費的。不想年老力衰,又加上目力遲鈍,因此來路晚了。剛走到榆樹林內,便遇見這人,一聲斷喝,要甚麼“買路錢”。小人一聽,那裡還有魂咧,一路好跑,喘得連氣也換不上來。幸虧大老爺相救。不然,我這老命必喪於他手。”展爺聽了,便道:“榆林村乃我必由之路,我就送你到家如何?”顏福復又叩謝。
展爺對那人道:“你這廝夤夜劫人,你還嚷人家搶了你的包袱去了。幸遇某家,我也不加害於你。你就在此歇歇,再等個人來救你便了。”說罷,叫老者背了包袱,出了林子,竟奔榆林村。到了顏家門首。老者道:“此處便是。請老爺裡面待茶。”一壁說話,用手叩門。只聽裡面道:“外面可是顏福回來了麼?”展爺聽得明白,便道:“我不吃茶了,還要趕路呢。”說畢,邁開大步,竟奔遇傑村而來。
單說顏福聽得是小主人的聲音,便道:“老奴回來了。”開門處,顏福提包進來,仍然將門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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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這小主人是誰?乃是姓顏名查散,年方二十二歲。寡母鄭氏,連老奴顏福,主僕三口度日。因顏老爺在日為人正直,作了一任縣尹,兩袖清風,一貧如洗,清如秋水,嚴似寒霜。可惜一病身亡,家業零落。顏生素有大志,總要克紹書香,學得滿腹經綸,屢欲赴京考試。無奈家道寒難,不能如願。因明年就是考試的年頭,還是鄭氏安人想出個計較來,便對顏生道:“你姑母家道豐富,何不投托在彼?一來可以用功,二來可以就親,豈不兩全其美呢?”顏生道:“母親想的雖是。但姑母已有多年不通訊息。父親在日還時常寄信問候。自父親亡後,遣人報信,並未見遣一人前來弔唁,至今音梗信杳。雖是老親,又是姑舅結下新親;奈目下孩兒功名未成,如今時勢,恐到那裡,也是枉然。再者孩兒這一進京,母親在家也無人侍奉,二來盤費短少,也是無可如何之事。”母子正在商議之間,恰恰顏生的窗友金生名必正特來探訪。彼此相見,顏生就將母親之意對金生說了。金生一力擔當,慨然允許,便叫顏福跟了他去,打點進京的用度。顏生好生喜歡,即稟明老人家。安人聞聽,感之不盡。母子又計議了一番。鄭氏安人親筆寫了一封書信,言言哀懇。大約姑母無有不收留侄兒之理。
孃兒兩個呆等顏福回來。天已二更,尚不見到。顏生勸老母安息,自己把卷獨對青燈,等到四更,心中正自急躁。顏福方回來了,交了衣服銀兩。顏生大悅,叫老僕且去歇息。顏福一路睏乏,又受驚恐,已然支援不住,有話明日再說,也就告退了。
到了次日,顏生將衣服銀兩與母親看了,正要商酌如何進京,只見老僕顏福進來說道:“相公進京,敢則是自己去麼?”顏生道:“家內無人,你須好好侍奉老太太。我是自己要進京的。”老僕道:“相公若是一人赴京,是斷斷去不得的。”顏生道:“卻是為何?”顏福便將昨晚遇劫之事,說了一遍。鄭氏安人聽了顏福之言,說:“是呀。若要如此,老身是不放心的。莫若你主僕二人同去方好。”顏生道:“孩兒帶了他去,家內無人。母親叫誰侍奉?孩兒放心不下。”
正在計算為難,忽聽有人叩門,老僕答應。開門看時,見是一個小童,一見面就說道:“你老人家昨晚回來好呀?也就不早了罷。”顏福尚覷著眼兒瞧他。那小童道:“你老人家瞧甚麼?我是金相公那裡的,昨日給你老人家斟酒,不是我麼?”顏福道:“哦,哦!是,是。我倒忘了。你到此何事?”小童道:“我們相公打發我來見顏相公來了。”老僕聽了,將他帶至屋內,見了顏生,又參拜了安人。顏生便問道:“你做甚麼來了?你叫甚麼?”小童答道:“小人叫雨墨。我們相公知道相公無人,惟恐上京路途遙遠不便,叫小人特來服侍相公進京。又說這位老主管有了年紀,眼力不行,可以在家伺候老太太,照看門戶,彼此都可以放心。又叫小人帶來十兩銀子,惟恐路上盤川不足,是要富餘些個好。”安人與顏生聽了,不勝歡喜,不勝感激。連顏福俱樂得了不得。安人又見雨墨說話伶俐明白,便問:“你今年多大了?”雨墨道:“小人十四歲了。”安人道:“你小兒家能彀走路嗎?”雨墨笑道:“回稟老太太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