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童先由快捷方式送信,他卻陪定展爺慢慢而行。展爺見一條路徑俱是三合土疊成,一半是天然,一半是人工,平平坦坦,乾乾淨淨。兩邊皆是密林,樹木叢雜。中間單有引路樹。樹下各有一人,俱是濃眉大眼,闊腰厚背。頭上無網巾,發挽高綹,戴定蘆葦編的圈兒。身上各穿著背心,赤著雙膊,青筋暴露,抄手而立;卻赤著雙足,也有穿著草鞋的,俱將褲腿卷在膝蓋之上。不言不語。一對樹下有兩個人。展爺往那邊一望,一對一對的實在不少,心中納悶。便問丁二爺道:“賢弟,這些人俱是作甚麼的?”丁二爺道:“大哥有所不知。只因江中有船五百餘隻,常常械鬥傷人;江中以蘆花蕩為界。每邊各管船二百餘隻,十船一小頭目,百船一大頭目。又各有一總首領。奉府內明文,蘆花蕩這邊俱是我弟兄掌管。除了府內的官用魚蝦,其下定行市開秤,惟我弟兄命令是從。這些人俱是頭目,特來站班朝面的。”展爺聽罷,點了點頭。
走過土基的樹林,又有一片青石魚鱗路,方是莊門。只見廣梁大門,左右站立多少莊丁伴當。臺階之上,當中立著一人,後面又圍隨著多少小童執事之人。展爺臨近,見那人降階迎將上來,倒把展爺嚇了一跳。
原來兆蘭弟兄乃是同胞雙生,兆蘭比兆蕙大一個時辰;因此面貌相同。從小兒兆蕙就淘氣。莊前有賣吃食的來,他吃了不給錢,抽身就走。少時賣吃食的等急了,在門前亂嚷。他便同哥哥兆蘭一齊出來,叫賣吃食的廝認。那賣吃食的竟會認不出來是誰吃的。再不然,他弟兄二人倒替著吃了,也竟分不出是誰多吃,是誰少吃。必須賣吃的著急央告,他二人方把錢交付給,以博一笑而已。如今展爺若非與丁二官人同來,也竟分不出是大爺來。
彼此相見,歡喜非常,攜手剛至門前,展爺便把寶劍摘下來,遞給旁邊一個小童。一來初到友家,不當腰懸寶劍;二來又知丁家弟兄有老伯母在堂,不宜攜帶利刃:這是展爺的細心處。三個人來至待客廳上,彼此又從新見禮。展爺與丁母太君請安。丁二爺正要進內請安去,便道:“大哥暫且請坐。小弟必替大哥在家母面前稟明。”說罷,進內去了。又囑咐預備洗面水,烹茗獻茶。彼此暢談。
丁二爺進內,有二刻的工夫,方才出來說:“家母先叫小弟問大哥好。讓大哥歇息歇息。少時還要見面呢。”展爺連忙立起身來,恭敬答應。只見丁二爺改了麵皮,不是路上的光景,嘻嘻笑笑,又是頑戲,又是刻薄,竟自放肆起來。展爺以為他到了家,在哥哥的面前嬌痴慣了,也不介意。
丁二爺便問展爺道:“可是呀,大哥。包公待你甚厚,聽說你救過他多少次。是怎麼件事情呀?小弟要領教。何不對我說說呢!”展爺道:“其實也無要緊。”便將金龍寺遇兇僧、土龍崗逢劫奪、天昌鎮拿刺客以及龐太師花園衝破路邪魔之事,滔滔說了一回。道:“此事皆是你我行俠義之人當作之事,不足掛齒。”二爺道:“倒也有趣,聽著怪熱鬧的。”又問道:“大哥又如何面君呢?聽說耀武樓試三絕技,敕賜“御貓”的外號兒,這又是甚麼事情呢?”展爺道:“此事便是包相爺的情面了。”又說包公如何遞折,聖上如何見面。“至於演試武藝,言之實覺可愧;無奈皇恩浩蕩,賞了“御貓”二字,又加封四品之職。原是個瀟灑的身子,如今倒弄的被官拘住了。”二爺道:“大哥休出此言。想來是你的本事過得去;不然,聖上如何加恩呢?大哥提起舞劍,請寶劍一觀。”展爺道:“方才交付盛价了。”丁二爺回首道:“你們誰接了展老爺的劍了?拿來我看。”只見一個小童將寶劍捧過來,呈上。二爺接過來,先瞧了瞧劍鞘,然後攏住劍靶,將劍抽出,隱隱有鐘磬之音。連說:“好劍,好劍!但不知此劍何名?”展爺暗道:“看他這半天,言語嘻笑於我。我何不叫他認認此寶,試試他的目力如何。”便道:“此劍乃先父手澤,劣兄雖然佩帶,卻不知是何名色。正要在賢弟跟前領教。”二爺暗道:“這是難我來了。倒要細細看看。”瞧了一會道:“據小弟看,此劍彷佛是“巨闕”。”說罷,遞與展爺。展爺暗暗稱奇,道:“真好眼力!不愧他是將門之子。”便道:“賢弟說是“巨闕”,想來是“巨闕”無疑了。”便要將劍入鞘。
二爺道:“好哥哥,方才聽說舞劍,弟不勝欽仰。大哥何不試舞一番,小弟也長長學問。”展爺是斷斷不肯,二爺是苦苦相求。丁大爺在旁,卻不攔當,止於說道:“二弟不必太忙,讓大哥喝盅酒助助興,再舞不遲。”說罷,吩咐道:“快擺酒來。”左右連聲答應。
()免費TXT小說下載
展爺見此光景,不得不舞。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