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會兒,那隻被放走的兔子也躺回她身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撩開樹枝的少女
溼濡的呼吸,不停吹進蘭夏的耳朵,兔子柔軟的小鼻子輕輕觸碰她的臉。
蘭夏睜眼醒來,伸手抱過兔子。兔子灰黑的毛散發出富有親和力的腥味。
它不習慣接受愛撫,蹦到蘭夏對面,觀察她。
蘭夏拍膨雞毛枕頭,枕頭吸了不少露水。
“你早餐吃什麼?”蘭夏問兔子。外面的兔子不會說話。
蘭夏拔來一片它夠不著的綠葉,遞給它。
鑽出樹洞;蘭夏沿最亮的露珠走。傳來水流潺潺聲,愈來愈近。
魔女森林裡並沒有河流,這是蘭夏第一次踏入真實的河流。她脫掉鞋子踩下去。用手和臉,享受激盪冰涼的觸感。
“別踢啦!再踢就掉水裡了!”
人聲怎麼就逼得那麼近才察覺。蘭夏慌忙躍上頭頂的樹,鞋子還留在岸上。
“看啊,那裡有一雙鞋!”芝麻臉的男孩說,他是跑過來的男孩子當中的一個。
“別碰,當心是女巫的鞋。穿上它腳後跟馬上被割掉!”有人大叫。
灰色布鞋被放在顯眼高草垛上,彷彿有無形能量,恐嚇那些小孩。
豌豆狀的男孩個子最小,他走過去看了。
摸了一下說,“熱熱的。”
那些孩子頓時高興起來。觀察四周樹林,想找到什麼神秘人的蹤影似的。
芝麻臉男孩放下花斑皮球,撿起雞毛枕頭。雞毛枕頭被水打溼,掛在臨河長刺的灌木上。一撿起來,芝麻臉男孩又馬上把它丟進水裡。
“那是什麼?”一個高個子的男孩走過來了。
他脖子上掛十字,金屬做的,很觸目。
臉色蒼白,眼珠灰顏色,頭髮也一樣。“Juan!”有人喊他名字。他應該是這群孩子的頭兒。
蘭夏在樹的枝頭靜靜觀察他的面貌。頭暈嗎?血液突然湧上頭來,心臟不得不加速運轉,你我都聽得到發自她胸腔的震動聲。是他嗎?她不知道。彷彿有那麼一點相似,底下的人卻有溫熱的存在感。不像夢中的背影,一張碎碎的紙片,從來不回頭,比鬼還像鬼。
“那是什麼?”Juan又問。
“一隻死雞”,芝麻臉男孩彈著手指說。真的有小絨雞毛粘在他的手指上。
Juan找到一根棍子,戳了戳河試探深淺,踩進水裡。大家都不敢說話,因為水太冷了。Juan逆光又逆水,用棍子撐底向前行,好在他腿比較長。蘭夏的枕頭被一堆浸得幾乎死掉但確實還活著的狗尾草勾住動不了,Juan把它抓起來。
“那麼輕,怎麼會是雞?戈多,你真笨。”Juan用棍尖一碰就推開阻擋枕頭流動的狗尾草,它們由此獲得一會冒出水面一會沉入水下的行動權。
Juan擰掉枕頭的水,原路返回,拍好,擱在鞋邊。
“這是別人的枕頭和鞋子,別亂丟”,Juan道。然後把木棍拋到河裡。
蘭夏心想,這人真好。
生命力最弱的人
那枯枝慢慢被河水帶到即使在高處也望不見的地方。
巨大的樹木依在水面,像躺下來,也像巨大的手,收攏了河流。
物體的移動因觀察它的距離太遠而緩慢。水源似被關閉,迷茫的不知是出還是入。
水面和樹溶解為亮麗的青綠色。
蘭夏想起娜塔莎的話。要想知道守護的物件是誰,就看誰的生命力最弱。現在就試試吧!
Juan的溫和善良鼓舞她雀躍,蘭夏將手腕在樹幹上一擦,滲出血,再輕輕吹口氣,皮球即滾入河裡。
孩子們此起彼伏地叫喚起來,找棍子的找棍子,找不到的也向前衝。蘭夏像一裹綢布,從這棵樹滑到另外一棵。她不敢上到樹梢,恐高的緣故,雖然現在也有點頑皮。
“水一點也不深呀”,豌豆男孩站到Juan的大腿旁邊說。
確實Juan溼腿的高度才到豌豆男孩的肚臍往上一點點。
這不就是夢中的場景嗎。那些男孩子,在她腳下追一個球。
杉樹遮擋他們的面貌,她看不清楚他們。等到看見他們的樣子的時候,他們都長大了。
蘭夏再撥撥手,那些人就噗通噗通全掉到水裡了。
“上帝”,“哇”,他們嚇壞了,有人則咯咯大笑。
誰如果先溺水,我就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