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縣城交通站逗留,交通員拿出一張報紙給周春霞包東西,她看見上面赫然印著方夢袍等人的悔過“自新書”。她不相信地看了又看,最後把報紙帶回了瑞金,躲在糞寮裡讀了五六遍,仍不敢相信。
惶惑之下她把這張報紙拿給了江採萍看,正在喝水的江採萍手一鬆,開水潑在手上,疼得嗷嗷直叫。
“這怎麼可能?我瞭解方院長,他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江採萍顫聲道。劉觀音和杜青秧不認識幾個字,也湊過來看。“敵人這是在胡編亂造,想擾亂我們的軍心。狗東西老用這一套唬人!”青秧咬著指甲堅決地說。
劉觀音皺起眉頭忽然大聲道:“你們錯了!我看他是真的叛變了。你曉得為什麼嗎?看,這裡說了,他悔過自新主要是想給卵鬼一個安穩的家,我看這點蠻像他的。馬麗講他老婆流了好幾胎,他年紀也那麼大了,可能真是這樣想的。哎,這裡講了馬麗嗎?”
劉觀音把大家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周春霞搶過報紙又看了一遍,指著中縫牙疼似的,“你們看,馬麗和秦紅雲也發表了自新宣告!”
報紙從周春霞手中飄落,她一臉迷茫,呆呆地望著江採萍。江採萍幾個湊在一起仔細讀了那則簡短的宣告,最後誰也沒吭聲。周春霞咕咚一聲仰倒在木床上,心像被人紮了一個洞,熱情隨著鮮血在汩汩流失。馬麗修長的身影不時在眼前晃動,但她看不清馬麗的面容。
難道她真的變了?否則她為什麼做出這種選擇?馬麗呀馬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不是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嗎?
周春霞嗚嗚地哭著,似乎要把滿腔委屈哭出來。劉觀音默默走到床前,遞給她一條熱面帕:
“春霞,你不要哭。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說真的,我一直很敬佩你。你能加入到我們的革命隊伍裡來,又做得這麼好,太不容易了!”
劉觀音幫周春霞理了理被淚水打溼的頭髮。這時江採萍已鎮定下來,她倒了杯茶給周春霞,明淨的眼睛中射出堅定平和的光芒。
“春霞,青秧講得對,這很可能是敵人的攻心術。方院長這人我瞭解,他是一個非常優秀和堅強的革命戰士,他絕對不會寫這樣血口噴人的悔過書的!馬麗和紅雲也不會做這種事。你的選擇沒有錯,明白嗎?”
江採萍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哭得滿臉涕淚的周春霞孩子似的靠在她瘦弱的肩上,沉重如鉛的心裡稍稍寬鬆了一些。
這之後蘇區的局勢愈來愈險惡,凡是能夠調動的機關幹部、赤衛隊員、婦女會員,甚至兒童團員,全部加入了禦敵行列。老百姓紛紛到前線端茶送水,形成一個壯觀的場面。紅鷹突擊隊輾轉於前線和後方之間運軍糧,送彈藥,搶運傷員,忙得不見天日。
這天天剛亮,她們就帶著擔架隊上了前線。白軍離瑞金縣城已不遠了,隆隆的炮聲和炒豆似的槍聲給這個陰冷的冬日平添了幾分驚恐與不祥。敵強我弱,紅軍、赤衛軍傷亡慘重,她們爭分奪秒地往山下搶運傷員。可槍聲四起,哪裡才是安全的後方呢?沒誰知道。有些擔架隊員慌了,半路扔下傷員回家招呼家小上山逃難。
紅翻天 第三十三章(2)
為了制止這種行為,江採萍率部分婦女會的同志在縣城建立了臨時兵站,對輕重傷員進行緊急處理。縣、鄉蘇維埃政府負責分頭疏散輕傷員。這樣一來,整個傷員的搶救、運輸工作依然井井有條,基本上做到了讓每個傷員都及時得到安置。
中午時分,槍炮聲越來越近,屋瓦震得刷刷響,但臨時兵站仍有些傷員等著救護。江採萍她們忙個手腳不停,周春霞累得大半個上午沒上廁所,當她給一個前胸受傷的紅軍戰士包紮完後再也憋不住,趕忙去了趟糞寮,出來後她到旁邊的老鄉家討口水喝,發現剛才正在吃飯的老鄉已不見蹤影。正詫異間,從前線方向湧來一股人潮,有拖子帶女、趕著牲畜、哭爹喊孃的百姓,也有步履踉蹌的擔架隊員。
“不得了了!快跑呀!白狗子打過來了!”
人群中有人在喊,場面十分混亂。幸虧這時來了幾位縣蘇維埃幹部,在他們的統一指揮下,人們開始按順序往指定方向撤退。這幾條撤退路線早就擬定好了,縣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並且聽從部署進行了堅壁清野,此刻疏散起來比較輕鬆。見傷員多,百姓們紛紛過來幫忙,不多久就把臨時兵站清完了。
“同志們,不要擔心!我們的紅軍主力到湘西打幾個大勝仗就會回來的!大家現在走快些,走得越快離勝利就越近!”
為了鼓舞士氣,江採萍